王景略沉吟着思量,手指在座椅扶手上闲适地轻点着。
大夫只觉得好似那敲着自己心的打鼓,生怕猛地一下重了,直接敲破了自己的胆。
王景略扫了一眼,颇为嫌弃:“行了,只找你问问话,吓成这样还当我是什么恶人了。”
“不敢不敢。”大夫连连摇头。
王景略说:“今日出了南园宅子,你可去了哪儿?”
“不曾去过哪儿,只……”大夫心思迅速回转,心下一个大震动,差点嘴上秃噜了出去,好险他及时收口,“只直径回了医馆,预备敢看医书。”
“是个懂事的。”
大夫擦着汗,哪里还敢多说什么,明白这话是自己命保住了。他自发自动殷勤捡起地上刚才绑住嘴的布巾,自己给重新绑上了,然后默默跪在那,等下人将自己弄出去。
王景略点了头,应允了。下人直接将大夫捞起来,也没给人送回去,顺手就丢了出去。来时遮遮掩掩的,这走倒是不遮掩直接丢了。
大夫想不明白,但这不是他能明白的。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他忙踉跄着起身就往自己医馆方向跑。
没曾想才走出去几条街巷,竟又叫人拦住了去路!
夜深月黑,大夫实在瞧不清这拦路是何人,哆嗦着身子想询问,又怕如刚才一般一张嘴给人先得罪了,故而强忍着没动也没吱声。
拦路之人在一炷香之前于南园宅子外匆匆见过他一面,知道他是大夫。甚至他是在王景略宅邸外见到他被丢出来,一路跟踪而来的。这会儿也就干脆些,直接递了一锭银锭子过去。
银锭子在寡淡的月光下泛出莹白的光来。
“我想知道你去南园宅子所为何事?以及这王大人府上寻你又为何事?”拦路之人说,“告诉我,这银子就是你的。”
大夫:“……”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只是去永昌戏班出个诊,竟然接二连三的人有人来找自己。被丢出来后,他就知道了,自己是被王大人撸去了,这又是谁?!
见大夫没说话,对面之人误会了,当即威胁说:“我想王大人应该不希望明日整个徐州城都在传,给永昌戏班看病的大夫连夜进了他的宅邸吧?不论是你连夜给王大人看病,还是王大人与那永昌戏班有什么牵连,今日你的命是保住了,那明日呢?”
大夫咬着牙,这才惊觉自己嘴里绑上的布条子慌乱之下没有摘掉,他呜呜几声算作回应,然后盯着对面人的动静,自己伸手扯下了布条。
这回他没挣扎,依旧是干脆利落说:“永昌戏班请我看病,是戏班的一位先生嗓子坏了,不能唱戏。至于王大人,你大可直接进去询问。我说不说,王大人那边知道了,我都是死!”
对面之人顿了一下,然后将手上银锭子扔了过来,大夫慌忙接住,想还回去,却是那人直接说:“银子是你的了。”
说罢转身就走,很快就在夜色之中不见踪迹。
至于永昌戏班到底是谁嗓子坏了,需要连夜请大夫。这也无须再问了,就白日里谁没上台唱戏呢?连给王大人献戏都没上台,这还不清楚么!
大夫瞧着前头路途,夜色黑暗 ,半点透不出光来。他咬咬牙,转身就跑,却是换了方向,不是去医馆的路,而是去的南园宅子。
等人到了南园宅子,他立即咚咚咚敲门,很是焦急。门房被吵醒忙来应门,开了门,就见着是大夫。不久前他才将人迎进又送出的,还当时落下了什么东西。
“大夫这是?”门房询问。
大夫直接给了门房一个银锭子,赫然是先头观山海给的诊金,他来还回来了。他交代门房说:“与你们班主传句话,只说威胁我受了,口也松了,这诊金便也拿着烫手。实在于心难安,诊金送回,好自为之。”
言尽于此,不等门房询问,他转身就走。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心下已经盘算着要收拾行李离开徐州城了。
今天恐怕是王景略有意为之,没拿自己性命,明天说不得那些大人物就改了主意,自己的命还在不在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