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带多是难民,想是路上耽搁了。”
小吏也是满脑门子的汗,“大人要不先去别处歇歇?”
“这怎能行?”吴庸登时沉了脸,“来的可是湛王,怎可轻慢?”
小吏讪讪,闭口不言。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终于,有人兴奋高声。
“来了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
果见不远处,车队已露头,三四十人的阵仗,浩浩前行,声势不小。
在场人立刻分作两列,严阵以待。
吴庸站在最前面,合手折身行礼,扬声道:“下官吴庸率闵县众人见过湛王殿下!”
呼声中,车队驶进闵县,青袍侍卫出动,按刀朝四周散去,形成防守之势。
“吁——”
中间马车停下。
白皙劲瘦的手挑开帘子,一人俯身下了马车,墨紫衣袂,发束金冠,矜贵的装束,人却显懒倦,下来便伸展腰背,随意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黎玥也跟着下了马车,一身素衣白纱,清冷若仙。
她环视一周,心道王爷的身份便是好,小地方,硬是弄出了大阵仗,人手提着礼物,巴巴等待,笑脸相迎。
尤其是为首官员,白白胖胖,像发面馒头,将官袍撑得圆润,小眼睛里透出的光尽是精明圆滑。
应是闵县县令吴庸无疑。
那县令起身后,挂上笑脸,两三步行至萧然面前,手中礼盒不经意间晃啊晃,什么意图不言而喻。
阿谀谄媚。
黎玥给他定下初印象。
反观萧然……
她情不自禁想扶额。
这人倒不忌讳,自如地接过礼物,扔给身边南风,而后以一贯的风格,与吴庸勾肩搭背,轻声问:“这礼盒里装的什么?”
吴庸道:“千年人参,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不错不错。”
萧然眉开眼笑,手掌拍上吴庸后背,看着没使多大力,吴庸却虎躯一震,脸色有片刻扭曲,不过他很快恢复常态,笑着道:“殿下喜欢就好。”
“本王记下吴大人了。”萧然语气是十足的满意。
吴庸顿时笑眯了眼,“多谢殿下抬爱。”
黎玥眼见两人一唱一和,陷入深深的怀疑中,这萧然,怕不真是个见利眼开的草包皇子?
不对,这人该去当戏子。
“这位,想必是咱们晟朝的圣女,黎祭司黎大人吧?”
吴庸那边寒暄完,这边又问起了黎玥。
黎玥面色如常,轻轻颔首。
“圣女风姿过人。”
吴庸称赞完,又疑惑问道:“下官记得,随二位一同来的,还有位李大人?”
他话刚说完,不远处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吴大人。”
声音落下,远远地,几人身后走来一人,来人绯红官袍,眉目清和,步子大方规矩,稳而不乱,由内而外的气质极为端正。
黎玥知晓此人,工部侍郎李恪言,人如其名,平日慎言少语,处世低调,但既是肃帝钦点的治灾大臣,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吴某眼拙,怠慢李大人了。”吴庸恭维道。
李恪言却不吃这套,神色淡淡,不作多的表示,只向萧然行了个礼。
吴庸面上难堪,转了话锋,朝几人道:“几位舟车劳顿,吴某已令人安排好住处,诸位请随吴某来。”
一听此话,萧然高兴不已,抬步便走,“走走走,本王早累了。”
李恪言站在原地没动,轻咳一声,萧然停下脚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收了笑意,转过身,对吴庸严肃道:“吴大人,本王既是来治灾的,总该做点什么吧。”
吴庸立刻反应过来,“是是是,下官糊涂,下官这就带殿下巡视一番,让咱们县里的百姓一睹殿下风采。”
说罢便作出“请”的手势。
萧然看着很是受用,昂首阔步走在前头,众人笑脸迎接,纷纷献上礼物,他也不客气,边走边挨个接下,放手上掂掂。
然后丢给身旁南风。
南风接一个又接一个,眼瞧拿不下了,幸有眼尖的侍卫帮忙,手忙脚乱接过去。
唯落得萧然一人前呼后拥,轻松惬意。
黎玥跟在后头,暗中啧啧称叹。
几人先去了粮仓,粮仓大门敞开,里面满满当当堆了麻袋,吴庸命人搬来一袋,解开袋口绳索,袋子里装的是白面,沉甸甸的,看起来很是实在。
萧然欣慰点头。
几人往外走,黎玥回头看了一碗眼堆放整齐的米袋面袋,总觉哪里不对劲,于是朝暗处跟随的南音使了个眼色。
南音会意,潜进粮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