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的女儿徐阿绫外头穿着件鹅黄短褙子,罩着下头豆绿的百褶襦裙,杨柳似的腰肢,细长娥眉樱桃口,已然出落的十分标致。
听见母亲问起自己心上人,不由娥眉轻蹙,“嗯,他到府中逗留半刻钟都不到,父王叫管事开了库房,取了雪莲就走了。”
她是不大喜欢秦锦绣的,不过看在思缈哥哥额的份上,愿意给她几分薄面。
至于秦锦绣想做她嫂嫂,那是断不可能。
等秦夫人赶回自家时,就瞧见女儿昏迷不醒,长子沉默地站在廊下,眼眶深陷,下颚冒着胡茬不修边幅的模样。
“娘,此事……概因儿子……”
秦夫人拍了拍儿子右肩,“娘已经听纹心素问说了来龙去脉,你先去歇着吧,这里有娘。”
“不了,儿子还撑得住。”
“连娘的话都不听了?你妹妹这里有娘看着,难不成你也要折腾坏身子,赔给你妹妹不成?”
秦夫人眉头一皱,她听到消息是又着急女儿,对于儿子是又气又心疼。
不过却心知怨不了儿子,女儿这病本就是用金贵药吊着,思缈不知哪里来得兴致,想着要教导妹妹,弄出这么一件事儿来。
好在从郡王府讨来天山雪莲做药引,这才缓了下来,只是跟个活死人般,不省人事。
她用指头捻了捻女儿喝剩下的药渣子,走到女儿榻前,握起女儿的手儿,眼眶心疼红了,“玉奴身子怎的这冷,还不快小姐屋里多添些炭来。”
红绡颔首低头走到跟前回话,“回太太的话,大夫说炭烟入肺,炭多了,待会儿再将姑娘哮症引出来。”
秦夫人看见女儿这几个大丫头就来气,怎生伺候的?小姐在水里飘着,她们倒好在廊上看戏。
于是放下女儿手,出了门槛又吩咐纹心素问两个丫头,仔细看着。
还没走到正堂,便抬手劈头盖脸朝着红绡打了下去,好骇人的脸色,将周遭丫头都吓坏了,噗通跪在地上。
“不懂事的丫头,添不得炭,还不知道给小姐多温几个汤婆子过来,那个叫绿桃的去哪儿了?纹心素问不过是一错眼,玉奴就掉池子里了,听缈哥儿说,你们几个丫头还在廊上不慌不忙的,怎的,小姐出的把戏好不好看?!”
早在小姐落水后,她就知逃不过,惶惶多日,今儿太太回来,她便知晓死到临头了。
“绿桃叫大少爷打了二十板子,还没起得来。”
“缈哥儿怎只打她,不打你这没用的东西?”
秦夫人用力极大,指甲又长,红绡脸上开始滴血,不过还是稳稳当当地回话着,“绿桃当日就在小姐身旁,奴婢去喊人了,小姐这儿还需要人守着,少爷这才暂且饶过一奴婢。”
“玉奴性子轻易不亲热人,你们几个丫头是她自幼用惯了,养得比寻常商户家的小姐都娇气,原想着只要能哄着玉奴每日高高兴兴的,做事不伶俐也不打紧,想不到一不留神叫你们这些不上心的下贱丫头给害了,奶娘,你去将那个躺在床上起不来的丫头跟地上这丫头,拉去柴房,叫她们也知道些好歹。”
“是,夫人,老奴也有罪,早知道生出这事儿,老奴去取什么斗篷啊!”
说罢,奶娘打着自己嘴巴子,声泪俱下,别看夫人是处置这两个大丫头,焉知不是在敲打她。
“好了,好了,玉奴是你奶大的,平日你也是上心了的,你的功劳我心里有数,我今日处置这两个丫头,实在是气她们,姐儿都落水里,她们便是不会水,也该想法子在边儿上捞一捞,竟在哪儿看戏。”
下人们纷纷宽慰说这两个丫头该死。
——
秦锦绣只觉恍恍惚惚,似踩云端般,如梦似幻,只听到周遭闹闹哄哄的。
“这可怎么办啊?锦绣还不醒。”
“我的女儿啊!”
这是秦夫人的哭喊声,秦锦绣听见声儿睁开眼儿,半支起身子虚弱叫了一声娘亲哥哥,形容枯槁,又咳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玉奴!”
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秦思缈抱着妹妹是万般悔恨,当日就不该许她办什么赏花宴的。
秦知府才从京中述职回来就听到女儿要不好了,官袍就没换,就赶到了女儿的院子,几个姨娘早就站在藏梨院外头廊庑下,算是表明关怀的心思。
“老爷。”
“嗯。”
“姐儿怎么样了?”
秦夫人扑在女儿身上正哭着,丫头替她答话,“姑娘刚刚吐了口血,又昏死过去了。”
“不是说吃了天山雪莲制得丸子,大好了吗?”
秦知府子嗣不多,算上发妻和四个姨娘两个通房,拢共却只得了二子一女,秦锦绣又是在他跟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一听怕是要不好,也是叹气不止,背着手在房中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