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书香门第,气质温婉,但身为当家主母,主持中馈多年,身上自有一种威严的气度,赵星野在她面前下意识绷紧了神经,拿出当年见教导主任的心态,献上十二分的恭敬和小心,安静听训。
好在赵夫人虽然言辞严厉,但对自己的儿子还是疼爱更多,眼见赵星野神情紧张,喏喏不敢言的模样,她心中一软,叹一口气,嘱咐两句多专心功课便大发慈悲让赵星野回去了。
赵星野安静如鸡,一直出了文华苑才长吐出一口气来。
他方才一直提心吊胆,除了不知道如何面对老夫人,更怕自己行事风格有别原主太多,被识出冒牌货的身份来。
不过经过他的观察,赵母似乎并未发觉异常。
赵星野想着心事,闷头往自己院子走,冷不防路边响起一道轻笑,把他吓了一跳。
定了定神,才发现是桃儿,她打着只烛火昏晦的纸灯笼,俏生生立在阴影里,不言不语的时候像个鬼,但一开口,那种诡异的气息便烟消云散了。
她提着灯笼朝赵星野走过来,脸上笑意温婉:“少爷,您回来了。”
赵星野按了按狂跳的心脏,强力克制声音不要颤抖:“你怎么来了?”
“晚饭已经备好了,奴婢久不见您回来,怕有什么事耽搁了,就出来迎一迎。”桃儿走到赵星野身旁,抬眼看着他,烛火映在她的眼中,忽明忽暗。
赵星野突然想到白日里桃儿为自己系腰带的场景,心中一慌,赶忙转开了视线,提步往前走:“我确实有些饿了,不知今日有什么好吃的。”
桃儿抿唇一笑,不紧不慢跟上。
两人的影子打在身后,互长忽短,忽近忽远,慢慢的,又融在了一起。
……
夜里,赵星野趴在桌案上写日记:
“今日成功装了两个B,心情甚好,特此记录。
闲玩一天。
第一件事,狐朋余某、狗友某子诚于红袖招里设宴,为我引荐了一叫祁朔白的男人,没想到这人看着风流倜傥的背地里却是个皮条客,难怪行事作风三分散漫,七分淫邪。此子不可深交。
更正:此三子俱不可深交!
第二件事,于万德庄赌坊认识一个叫莫如晦的华服公子,笑脸迎人,赌术高明,带着我小赢了三枚铜板,两枚用作封口费给了友仁友义,一枚留作纪念。
只是这人好簪花傅粉,烟视媚行,我不喜欢。
(注:此生在赌之一途怕是难有建树,氪不改非,玄不改命,切记切记。)
晚间桃儿说要伺候我沐浴,吓死,好说歹说才劝她打消了念头。
洗完澡出来发现桃儿在翻我换下来的衣服,她说少了一枚刻着赵字的玉扣,我仔细想了,也不知掉在了哪里,只得小心地问她是否紧要。得知不是很名贵,才大松一口气,随即又为自己感到羞愧。
——来此不过一天就被奢靡的风气给腐蚀了,金玉之物都当不得贵重。
哎,要警醒啊,赵星野。
另:今天见到的两个男人很有些奇怪,但一时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名字隐隐有些熟悉,但好像又跟我记忆中不太相同……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不是那本小说的世界。
或许这个问题非得等遇到那个单名驯的男人(鱼)才能找到答案吧。
再另:挂了一天空档,竟然也有点习惯了,深觉古人上厕所时简直不要太方便,就是出门在外总得注意行走坐卧间不要走光,有点劳神——今天上车时好几次差点忘了,幸好身边没有女眷。还是得想办法找条连裆裤穿穿。
也不知道在古代做男士内裤生意算不算伤风败俗……”
*
月上中天,红袖招。
三楼某间私舍里,帘幔重重,红烛摇曳,香炉中青烟袅袅,床帐后人影叠叠。伴随着细微水声啧啧及破碎吟哦低泣,房内湿热腥甜之气久久不曾散去。
祁朔白双目猩红,神情狠厉,全然不见白日里的文雅。
想着白日里驯对那赵二公子的频频关注,他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似暴虐,似嫉妒,又似躁动,刚刚泄过一波的邪火又一次燃烧起来。他将软成一滩的人翻过来,凶狠地再次撞到深处。
“你看上那小子了是吗,我看你对他很在意吗,要不要满足你的愿望,把他带过来让你好好伺候一下?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他咬牙咒骂,动作却因幻想到三人同行这一场景而越发兴奋。
床榻间承受了这番折磨的人眉头紧皱,似痛苦又似愉悦,红唇被咬出血痕,却倔强地狠狠抿着,不肯向施暴者求饶,但总有些细微的声音随着逐渐破碎的呼吸泄露出来,更激起了男人内心阴暗的破坏欲。毫无反抗能力地,纤细的双臂被男人攥住压过头顶,被迫仰头将自己脆弱的颈部暴露在男人唇舌之间,颤抖着献出一枚精巧的喉结。
未曾想,红裙曳地的美娇娘竟是个生着张雌雄莫辨绝世美人脸的男子。
驯呼吸陡然急促,双目凝望虚空,使用过度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渐渐地,双腿的轮廓变得模糊,竟幻合成一条金色鱼尾,滑腻的鳞片凌乱,布满湿黏的液体……
纱帐浮动,人影纠缠,祁朔白狠狠鞭挞着那尾脱水的鱼儿,眼中瞳孔幽深,竟隐隐束成一线……
云雨暂歇,祁朔白丢开失去意识的驯,起身到外间沐浴。
窗外有细微声响传来,轻若飞鸟振翅,床上之人却猛地睁开了眼睛,被泪洗过一遍的眼眸中清冷一片,仿佛不曾沾染一丝欲念。木窗被推开,一人灵巧翻入。
着华服,簪海棠,正是于万德庄刚刚出来的莫如晦。
他手中捏着一张字条,不紧不慢走到了床边,看着被蹂躏的格外凄惨的驯,笑道:“你终于求助于我了。”语气熟稔,似是旧识。
“再不走他就回来了。”驯艰难起身,披上一层薄薄的纱衣,嗓音清冷,带着一丝暗哑,语气却是毫不客气的命令。
莫如晦挑了挑眉,却不以为忤,当下不再多言,弯腰打横抱起驯,悄无声息翻窗离开。
半晌,祁朔白带着一身水汽回到房间,看着空荡荡的床榻与半开半掩的窗户,眼神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