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野的脚步凝滞在图书馆门口,玻璃门映出他微微颤抖的身影。顶灯将孙晞若沉睡的轮廓镀上柔光,她发梢还沾着未干的雨痕,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他望着她蜷在旧木椅里的单薄身形,忽然想起无数个挑灯夜战的时刻——那些她不厌其烦讲解圆锥曲线的黄昏,那些被红笔批注填满的作业本,此刻都化作心口翻涌的温热。
指尖触到纸条的瞬间,墨迹未干的“你比公式更耀眼”像簇小火苗,燎得眼眶发烫。
窗外的雨又下起来了,程昭野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他轻轻抽走被压在她肘下的错题集,却惊醒了浅眠的孙晞若。
她慌忙起身时碰倒水杯,清水漫过草稿纸上未写完的数列,晕开的墨色竟与她发间木质发卡的纹路重合。
“对不起!”
孙晞若手忙脚乱地擦拭水渍,发梢扫过程昭野手背,带着图书馆特有的纸墨香。
程昭野却鬼使神差地按住她颤抖的手腕,错题集上晕开的墨迹在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幻化成老槐树下青梅用树枝画的童谣谱。
雨声骤然变大,砸在玻璃上的水珠扭曲了街景。
孙晞若望着少年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他作文里反复出现的雨巷意象——原来每个潮湿的句子里,都藏着不敢言说的灼热。
“其实……”她刚开口,程昭野突然将攥了整夜的贝壳发卡别在她发间,金属凉意惊得她睫毛轻颤。
“这次换我说。”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却清晰得可怕,“我写过三十七篇关于雨的作文,不是因为戴望舒,是因为每次下雨,你低头改作业的样子,比公式还好看。”
窗外惊雷炸响,孙晞若看见少年瞳孔里倒映着自己惊愕的模样,像极了那年办公室外等待她的少年。
储物柜里青梅留下的饭团还温着,包装纸上的草莓画多了两片叶子。
程昭野握着孙晞若给的笔记冲进雨幕时,正巧撞见抱着琴盒的青梅。
她腕间的绷带渗着血,琴盒上的樱花贴纸彻底剥落,却仍笑着晃了晃手机:“刚得了银奖,要听吗?”
琴声在雨雾中响起的刹那,程昭野突然想起CD机里那首未听完的歌。
雨滴顺着孙晞若新换的贝壳发卡滑落,在她讲解省赛题目的声音里,他终于听懂了青梅藏在旋律里的答案——有些守护不必追逐,正如有些光芒,早已照亮了来时的路。
他知道了,自己追逐的从来不是某个遥不可及的理想型,而是孙晞若低头解题时专注的模样,是她愿意为他停留、与他并肩的温度。
而青梅的守候,就像老槐树下永不褪色的童谣,永远会在记忆深处,为他保留一片温柔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