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秦家客房里。
王官宝在床上翻来覆去,鼾声渐起。卫暄有点嫌弃这个秃驴,因此没有挤在一张床上,躺在窄小的沙发上,辗转难眠。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线。
"啧啧,堂堂白云观大弟子,沦落到睡沙发。"苏以凡倒吊着从天花板探出头,"要不要去我那儿住?鬼蜮里宽敞得很。"
卫暄瞥了他一眼:"免了。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棺材里。"
苏以凡飘下来,盘腿浮在半空:"说真的,那锁魂匣里装的什么?能让护国寺方丈亲自护送......"
卫暄眼神一沉:"不是好东西。"他忽然压低声音,"你注意到没?那老和尚走路时,影子是反的。"
苏以凡倒吸一口凉气:"啊?护国寺究竟还有正常人吗!"
"嘘——"卫暄突然按住他的嘴,目光转向房门。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不动了。
苏以凡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墙缝。卫暄假装翻身,手却悄悄摸向藏在沙发下的铜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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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秦家餐厅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我想去道观看看。"秦沐含突然放下筷子,声音有些发颤,"毕竟......"
王官宝担忧地看向窗外:"现在那边应该已经被......"
"不去了。"卫暄揉了揉太阳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东西都搬空了,没什么好看的。"
苏以凡飘在吊灯上晃悠:"就是,回去看推土机吗?"
王官宝攥紧了手中的佛珠:"我去附近的寺庙看看。"他抬起头,眼神突然坚定,"我想真的出家。"
"噗——"正在喝水的土拨鼠直接喷了出来。
卫暄挑眉:"你?当和尚?"
"我本来就是和尚!"王官宝涨红了脸,"只是......只是护国寺的编外人员......"
卫暄瞪圆了眼睛:“还去护国寺?想死吗?想死自己找一棵歪脖子树去。”
王官宝猛地站起来:"不是去护国寺,另外也有寺庙的嘛!我就是想通了!这红尘太复杂,不如青灯古佛......"
"行啊。"卫暄突然打断他,"但是要找个人陪你去。"
苏以凡差点从吊灯上摔下来:"你疯了?现在外面——"
最终,苏以凡不情不愿地跟着王官宝出门了。
卫暄打着哈欠往客房走:"我去补个觉。沐含,你......"
"我想回道观看看。"秦沐含轻声道,"不知道......"
卫暄皱眉想说什么,土拨鼠已经"嗖"地窜上秦沐含的肩膀,小爪子拍了拍她的脸颊,像是在说"我陪她去"。
"......好吧。"卫暄揉了揉土拨鼠的脑袋,"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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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含抱着土拨鼠,踩着碎石瓦砾走进道观后院。昔日清幽的庭院如今满目疮痍,半面围墙已经倒塌,露出远处正在施工的高塔。
"吱吱......"土拨鼠突然竖起耳朵,警惕地看向偏殿方向。
"谁在那里?"秦沐含下意识后退半步。
偏殿的阴影里,静静站着两个少女。
其中一人穿着深色和服改良的短裙,黑发齐肩,发尾微微内扣,衬得肤色如雪。她的左眼角有一颗浅褐色的泪痣,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眼神淡漠疏离,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另一人则穿着素净的白色长衫,手腕上缠着一串黑檀佛珠,指尖轻轻拨动,无声地念诵着什么。她的面容清冷,眉目间透着一股出尘的气息,仿佛与这废墟格格不入。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秦沐含,目光里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
土拨鼠的毛发微微炸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秦沐含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跳加速。这两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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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暄侧卧在窄小的沙发上,呼吸均匀而绵长。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道柔和的银线。他的睡姿出人意料地安稳,一手垫在脸颊下,一手自然地搭在腰间,修长的身形在有限的空间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舒展,竟显出几分与平日暴躁性格不符的沉静。
他的睫毛在阳光下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眉头舒展,嘴角微微放松,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唇线此刻柔和了许多。黑色的发丝有几缕散落在额前,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虽然沙发狭小,但他却睡得像个孩子般毫无防备,仿佛所有的警觉和锋芒都在这一刻暂时卸下。
只是,当窗外一阵阴风吹过,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抽动了一下——那是常年握剑之人特有的本能反应,即使在最深沉的睡梦中,也保留着一丝随时可以暴起应战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