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种绝对的寂静里，马莲莲看见了一双距离自己极近的笑着的眼睛。那眼睛让她感觉自己漂浮在深渊上空向下凝视，深渊里面缓慢旋转着深红与金色相间的云雾，其中隐约有低微的呻吟和耳语，讲述着过去和未来所有生灵的一切苦痛。

听着萨特那如同预言一样的诅咒，马莲莲呆愣地瞪着眼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做。”马莲莲问。

萨特回答说，“因为我恨你，你根本就不该出现。你是他的阻碍。”

在此之前，马莲莲听到萨特一直在提到‘他’，但她完全不知道那是谁。

直到刚刚，萨特清晰的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恨意，马莲莲脑子里才闪烁而过一个人的脸：那是个看起来眼神了无生气的青年，他盯着电脑屏幕很久，却没有做任何事情。

‘袁宇飞’，这个名字在马莲莲脑子里轰然出现。那就是萨特所说的‘他’的名字。

然后，如同被高压水枪击中一般，一连串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出现在马莲莲的脑子里，袁宇飞饱含着痛苦创造了萨特和她的过程一瞬间全都汇入了马莲莲的意识。

马莲莲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表情——她的惊惧和疑惑缓慢的减淡，最终一种清明、坚定但疏离的神情在她脸上显现了出来。

那是找回自我的表情。

马莲莲一改前态，她脚步沉稳地走向窗边看向外面的街道，她看着这个世界平凡的一切时就像是在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吼哦，”萨特带着玩味的笑说，“终于清醒了吗？”

“你会后悔唤醒了我。”马莲莲说。她的口吃和语气里的怯懦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有感情的、古怪的温柔。

此刻的她看起来似乎能包容一切，却又将怀中的一切浸泡在有毒的清水中。

萨特低声冷笑，说“那你不妨告诉我，你有什么计划？”

马莲莲抬眼看向天空，流云和飞鸟映在她深邃无光的眼睛里。她说，“我会继续做‘马莲莲’，我也会想办法成为神仆。我会进入天梯岛，不断地接近你，然后，杀死你。”

“那么就来勇敢的尝试吧，”萨特仿佛敞开了怀抱似的说，“来试试你的一切可能吧，你是袁宇飞钟爱的‘世界’，让我看看你这个‘世界’打算如何杀死我这个‘宇宙’吧。”

“你会看到的，”马莲莲回头看向房子里最暗的角落，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那一块黑暗的空间直达遥远的地中海岛屿上萨特所在的阴暗地下，她说，“但是你不会理解的。”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你们平常看到的不过是她的一层伪装。”

当下，地下室正在讲故事的萨特如此对袁小帅说。

“好家伙，你这是图穷匕见啊。”袁小帅说，“你之前说讲这段我小时候的故事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其实一直也没什么变化，结果你这重点突然就跑到批判马莲莲身上了。”

“主题没什么问题，”萨特说，“因为马莲莲看似在那一刻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其实她一直都是如此，只是之前她连自己都骗了而已。不过说回来……”

萨特说着，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看向袁小帅，说“你倒是对马莲莲这么多年来实际上一直都在用虚假的伪装欺骗你这件事没什么感觉呢，我以为你在这之前都不知道她在装。”

袁小帅浅叹了一口气，说“对于我来说，她是不是装的根本无所谓。你觉得她装的那个神经质的样子真的很有魅力吗？才不吧。我对她的感情只是一种来自于袁宇飞的习惯性链接，袁宇飞离不开她，所以我也离不开她。”

“你心里这么明白，”萨特笑问，“为什么却还是选择厌恨我杀了她？”

袁小帅干脆利落的说，“那是因为袁宇飞也不喜欢你。”

萨特思索片刻，又笑着说，“那么看来，我们所做的一切一直以来都没有问题。我正是因为想让袁宇飞不那么讨厌我，才造出了你。就像我从一开始说的，等他看到你这个他的复制品在我的帮助下可以实现怎么样的成功，他就不会再讨厌我了。”

“那你就试试吧。”袁小帅懒得再讨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