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黑暗冲击波!!!”的呐喊,袁小帅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排练到魔怔了,做梦都是排练的中二台词。
他睁眼发现自己站在家里床上,一边睡衣袖子从肩头滑落了下去。
然后他看见他的养母站在屋门口,一个被他睡蒙时扔出去的枕头正从她的脸上慢慢滑落,那后面露出了养母猛兽般凶恶的脸。
半小时后,袁小帅带着被养母打出来的黑眼圈,打着哈气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几点回的家,他只记得多次中二至极的演练之后、那个保安大爷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宣布可以放学回家的那个解脱时刻。之后他就像是游魂一样把马莲莲送到家,然后再几乎是闭着眼睛回到自己的家里。
昨晚的排练绝对是个终身难忘的晚上,那时候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是大家最终决定唱歌的部分都用假唱解决算了,这样谁都不需要多练习唱腔之类的东西了。
脚步虚浮的走到教室门口,袁小帅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个正在升空的飞机上,耳朵里的骨膜鼓起来了,听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于是,他晕乎乎的无视了老师没精打采的讲课声和班级里诸多奇葩人士的各种嘈杂声,走到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脑袋砸在桌面上就开始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做了一千年的梦,也好像只是在温水池里泡了两分钟,然后忽然有人开始摇晃他的肩膀。
模糊的声音传来,“喂,起来了。”
半睡半醒中那声音和袁小帅之间仿佛隔了一堵水墙,每一个发音都伴随着又滑又脆的咕嘟咕嘟的水泡声。袁小帅缩了缩脖子,想要躲进温水深处继续睡觉。
这时候,他听到水的更深处似乎有某种敲键盘的声音。那个声音很古怪,袁小帅正想要往梦的更深处探索以搞明白那是什么时,有人对着他的耳朵一声巨吼,“给我起床!!!贱人!!!”
袁小帅吓得跳起来撞在了他座位旁边的班级后门上,由于那扇门没锁,他整个人滚到了走廊里。
袁小帅在惊吓中以猛瞪的方式睁开睡眼。他半躺半坐在冰冷的走廊地面看向逆光明亮的教室里面,六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
“你怎么不睡死过去?!”蒋跃喊道,“校长改主意了,他不想让学生因为看节目浪费学习时间。下周一就期中考试了,所以他说要么今天下午就赶快演完,要么就别演了。听见了没有!贱人!我们马上就要直接开演了!”
在阶梯教室,七个人愁眉苦脸的试穿着满是灰尘的破烂戏服。
袁小帅的衣服是魔王的黑袍,他蹲在角落里把那块黑色的破布反复翻了好几遍才看明白哪面是里面哪面是外面,他在披上黑色披风时不小心扬起了浓重的灰尘,然后他整个人就开始连环打喷嚏。
高云瑟已经穿好了她的深紫色女巫袍,也戴好了尖尖的帽子,此刻她在帮马莲莲从后面系好廉价劣质粉色公主裙的腰带。
季敏琪穿着白色女巫袍,她正在尝试盘发,他在考虑在这种帽子下面到底是披散头发好还是盘起来好。
沈易一脸忧愁的对着他们刚刚借来的全身镜看着自己那一身灰色和棕色相间的欧洲中世纪马夫装。他回头瞥了一眼蒋跃,看见他已经穿好了那个虽简陋但已经算是一伙人中最光鲜的王子套装,沈易立刻酸了。
但是沈易也只能原地酸着。因为自从高云瑟向他表明身份之后他就丧失了一半的人生自信,他可以安慰自己他碰到的不是常人能接受的事情,根本没必要这么消极,但是他就是没法自拔。所以他现在连表明自己嫉妒之心的勇气都没有。
白帆坐在角落,拿着灰色的彩笔给他那个纸盒拼接成的骑士盔甲补色。
蒋跃很嫌弃的正了正背在后背的长剑,他扶好了他的纸壳王冠防止它掉下来,然后低头检查自己那双没有一块真皮的皮靴和已经有点发霉的红色披风。
蒋跃一边检查衣服,一边说“这个编剧加导演从哪里借的戏服啊。而且这都马上要开演了,他好像还一次都没正式指导过,之前排练的时候他都只是在看戏。他到底想不想演好啊。”
“他都选你来演主角了,肯定是没指望能演好啊。”袁小帅披着黑色披风,他头顶上黏着的那对黑色恶魔角有一个歪掉了。他走过来贱笑着如此说。
这几天吵架吵到蒋跃都没力气继续吵了,他看了一眼袁小帅那嚣张的脸和漏了两个窟窿的寒掺黑色戏服,叹气说,“算了,今天下午之后我大概就不用每天看见你了,随你怎么说好了。”
蒋跃走到了一边去,白帆看着蒋跃逐渐走开,心里松了口气,心说:这个人今天还算成熟一点,只要袁小帅别继续挑衅就好,我就不用再听他俩无聊的吵架了。
然而,白帆高估了自己今天的运气。
袁小帅嘲讽地笑着对蒋跃说道,说“哈!你就是个烂演员,你自己都心虚了吧!”
“你说啥?!”
蒋跃回头喊了出来,然后又是无意义的一通乱吵。
白帆往更远处挪了一点点,心说:我真的是乌鸦嘴,真的。
下午两点半的开演时间很快就到了,舞台前方那个有麦克的讲台被拿走了,纸壳做的背景被堆放在舞台的左侧后方。
放下的幕布遮挡住了整个“舞台”,七个被迫营业的演员各自拿着剧本或者蹲着或者坐在地上或者靠在墙边,漫不经心的记忆着各自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