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鎏金兽首香炉中残烟袅袅,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在死寂的空气里发酵。
裴淮倚在铺着玄色锦缎的龙榻上,苍白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匕首鎏金纹路,每一下都像是在拨弄楚知阙紧绷的神经。
他妖冶的脸上笑意渐浓,眼尾朱砂痣随着表情轻颤,却未达眼底,漆黑如墨的瞳孔里翻涌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戏谑,仿佛要看穿楚知阙慌乱的伪装。
“楚太医竟如此钟爱于朕吗?” 话音如毒蛇吐信,在空旷的殿内激起回音。
霎时间,空气仿佛凝固成冰,王公公正偷偷擦拭额头冷汗的动作骤然僵住,喉结滚动着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像被点穴般贴在鎏金香炉后,涂着丹蔻的手指深深抠进炉身雕花,指甲缝里渗出血丝都浑然不觉。
三名暗卫如雕塑般保持着半跪姿势,面罩下的眼睛瞪得滚圆,彼此交换眼神时,斗篷下的身体都绷得如满弦之弓。
楚知阙如遭雷击,脊背狠狠撞在立柱上,撞得身后蟠龙浮雕的金漆簌簌掉落。
他瞪大双眼,嘴唇剧烈颤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脑海中 007 疯狂的警报声与心脏轰鸣几乎震破耳膜。
还未等他从这荒谬的质问中回过神,裴淮忽然撑起上身,锦被滑落露出锁骨处未消的淤青,他声音冷得能滴下冰碴:“但是朕可不喜男人,不若楚太医也效仿一下王公公净身罢了。”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吐出,却像重锤砸在楚知阙心口。他感觉喉咙里泛起铁锈味,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坐在地,强撑着抓住立柱凹槽才勉强站稳。
“不、不是…… 陛下明鉴!” 辩解的话语破碎成气音,脸色由白转红,又涨成猪肝色,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青蛇。
他无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却远不及心里翻涌的震惊与愤怒。
王公公此刻面如死灰,脸上的脂粉簌簌掉落,露出布满皱纹的苍白皮肤。
他偷瞄裴淮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又小心翼翼看向楚知阙,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含混的呜咽,颤抖着扯过衣袖捂住口鼻,生怕发出半点声响触怒龙颜。
暗卫们面罩下的呼吸声粗重起来,为首之人甚至微微调整握刀姿势,刀刃在鞘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楚知阙在心里疯狂咒骂,意识海里 007 的红色警告弹窗密密麻麻:“好感度 - 50!请宿主迅速挽回!任务失败惩罚倒计时启动!”
可他满心只有荒唐与绝望 —— 裴淮这暴君自己体弱多病没后代就算了,居然还要拉着他断子绝孙!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的美好生活,再看看眼前阴森的御书房,眼眶瞬间发红,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御书房内,鎏金兽首香炉中残余的香灰早已冷却,唯有一缕缕青烟在死寂的空气中诡异地扭曲盘绕,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在殿内发酵出令人作呕的味道。
楚知阙眼眶泛红,睫毛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泪意,通红的双眼饱含着委屈与愤怒,这副狼狈至极的模样,直勾勾地撞进裴淮眼底。
帝王倚坐在龙榻上,苍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匕首的鎏金纹路,目光如鹰隼般盯着楚知阙。
当看到他那要哭不哭的神态时,裴淮眉峰不耐烦地蹙起,眼底闪过一丝嫌恶。
下一秒,手中的匕首突然狠狠插进榻边矮几,“砰” 的一声巨响,木屑如雪花般飞溅,惊得梁上栖息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死寂的空气瞬间凝滞,整个御书房安静得只能听见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片刻后,裴淮冷嗤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与不屑。
他扯过一旁的披风,随意地甩在肩上,广袖扫过案头,一摞摞奏折纷纷坠地,纸张如枯叶般散落一地。他拖着病弱的身躯,步伐缓慢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步朝着殿门走去。
玄色衣摆扫过楚知阙脚边,带起一阵带着龙涎香的冷风,那香气里仿佛也夹杂着丝丝寒意,让楚知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雕花门外,楚知阙紧绷的脊背才骤然垮塌。他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瘫软下来。
他朝着空荡荡的殿门狠狠翻白眼,嘴唇无声开合比了个口型,活像只炸毛后勉强找回场子的猫。
007 在意识海里疯狂弹窗,红色的警告字样不断闪烁:“警告!好感度持续下降!建议立刻采取补救措施!”
他烦躁地在心里回怼:“补个鬼!有本事你去挨那一刀!我都快被他玩死了,还补救?”
“楚太医好大的胆子!” 王公公不知何时挪到近前,尖细的嗓音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御书房的寂静,吓得楚知阙一个激灵。
老太监脸上的粉掉得七七八八,露出沟壑纵横的皱纹,原本涂得鲜艳的丹蔻也有些剥落,却仍强撑着端起总管的架子,兰花指戳得空气 “哒哒” 响:“陛下肯饶你性命,全因看重你的医术!老奴劝你,往后好好效忠于陛下,莫要……”
“得了吧您嘞!” 楚知阙一屁股瘫坐在地,锦袍沾满灰尘也毫不在意。
他仰头盯着藻井蟠龙,那金龙张牙舞爪,却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
想起裴淮那句 “净身”,他后槽牙咬得发酸,心中的怒火再次涌起:“要不是我会两手三脚猫功夫,这会儿怕不是成了西华门外的一具尸首!什么效忠,我看就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王公公被噎得说不出话,浑浊的老眼瞪得浑圆,抖着嘴唇连退三步,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像是吃了个苍蝇般难受。
最后,他只得甩着拂尘,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跺着脚离开了。
御书房重新陷入寂静,唯有角落里铜漏滴答作响,那声音像是时间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走着。
楚知阙知道那些暗卫肯定还藏在暗处,梁间的阴影里或许就藏着几双监视的眼睛,如同一头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出击。
但他实在没了力气,所有的愤怒与疲惫在此刻都涌上心头。他干脆四肢大张地躺在冰凉的青砖上,手臂遮住眼睛,任由疲惫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现代的出租屋,窝在柔软的沙发上,通宵打游戏,无忧无虑。
那时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多平淡,却不用每天都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不用面对裴淮这样阴晴不定的暴君。
想到这里,楚知阙的心里一阵酸涩,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逃出这皇宫,摆脱这要命的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