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烟疼过了就没别的感觉,瞬间恢复正常,等着黎难解答。
那人挑了挑眉尾,悬在半空的手接上刚才的动作,拍着她背上的雪,说,“神山中的浊气你也知道,仙人和妖怪这些本以灵力修炼的生灵们,在山中灵气被浊气覆盖之时,一时不察,灵智便被侵染了,成了你那会见到的样子。”
这些人或妖一直努力修炼,被浊气侵蚀疯魔时所求也是纯粹的灵气,便循着本能靠近其他的修炼者,或妖,或是灵气充盈的地方。
无法修炼的普通人虽是不会有被浊气侵染的烦恼,但却会面对那些发狂后的生灵无故攻击。
照这么说……
岚烟指了指自己,弱弱道:“是因为我下山了,所以引得那两人来镇子里吗?”
黎难发笑:“不是,从两年前天裂,这浊气滋生,那些东西时不时便会循着灵气下山来,你只是个凑巧的倒霉蛋。”
而且山中妖众多,互相撕咬后,不被侵染的正常妖怪也敌不过了,无穷无尽的,还挺烦人。
天裂。岚烟在嘴里琢磨着这个词,扭头看了眼后方遥远的天象,叹道:“如此大事,守山的仙门呢?还有仙台,为何不管。”
黎难垂眸拂了拂眉尾,看不见表情,沉吟片刻说:“镇守在神山外围的仙门在浊气蔓延时便被侵染了,就是你那会看见的祥云仙山弟子们,至于仙台——”
周小树细亮的声音忽然挤了进来:“管了,你看那。”
他冻得发肿的小手努力指去遥远的天际,岚烟顺着他动作看去。
离乌云很近的空中,正浮着一层淡得看不清的水波,岚烟眯了眯眼,又看,这才看出点端倪——石家镇前不知多远的位置,正竖着一道结界,将它和一众荒村与神山隔绝在一处。
岚烟眉头不自觉拧起,去找黎难求证。
他只是点头,摊了摊手:“没办法,浊气危害太大,不能让它扩散。搬走去向何处也不得而知,咱也没那么多闲钱,只能如此。”
岚烟还欲再问,可她这时候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正暗自思索着,感觉到周月儿捏着她的手晃了晃,兴致高昂的声音响起:“到啦。”
说着说着竟已然来到了石老家。
面前是和其他镇民同样的木屋,打理得却干净,院里能看见的地方一点杂草也没有,几人推开那扇吱吖的院门,就听里面传出一声年迈但清晰的喊声:“谁啊——”
“石爷爷,是我们!”周月儿率先应了。
很快,木屋小门从里面推开,走出个佝偻着脊背的老人,他搓了搓胡子,将头上围着的麻布巾裹得更紧些,打着哈欠含混笑着:“又来讨汤喝?”
然后走得更外面些了,看见了院中陆续走进的岚烟几人后,神情变得清醒,对着黎难道:“这是怎么了?”
黎难:“山上又有人下来,这婶婶没地方去,来您后面的空房睡一晚,还有我这老友,帮忙击退那仙山弟子也受了点伤,您给拿些草药吧。”
他话说得并不是特别详细,但老人一听就明白了,哀叹着点头,看向小树,让他先去将女人安顿妥当,再走近看岚烟,嘴里叨叨着:“黎大人的朋友,也是辛苦你了,我看看……”
“像是什么砸破了皮肉,呦,这可不能怠慢,我去找找——”他说话时像是胸口下的气扯不到上面,说一句话,就要往上挺挺背,吸一口冷气,又会被呛到。
最后察看完她的伤势终于能弯回腰抄起手,气才顺得多,踮着小快步往后面的屋子去,临走前对月儿吩咐:“先将两位引到屋里去,柜子里找点东西招待。”
周月儿应得十分高兴,拉着岚烟就往屋里跑:“太好了,我去给你找石爷爷珍藏的宝贝。”
屋中阴冷,岚烟和黎难在漆黑中坐着,看周月儿点燃了个味道奇怪的灯,皱了皱鼻子还没缓过来是什么味道,又接过周月儿递过来的“宝贝”,是个干肉条,二指多宽,对方啃得小心又餍足,吃了半天还在第一口。
岚烟手里捏着这块肉,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犹豫着看黎难:“怎么一股妖气。”
黎难像是很冷,一直揣着手窝在旁边,偏头对她耳语:“这个时节没什么吃的,石老要看顾着镇子上的人,就出此下策,反正常人吃了因浊气而死的妖也没什么关系。”
“你……要是觉得难闻,就留给她吃吧。”他向周月儿努了努嘴。
岚烟照做了,袖口又被他拽了拽。
她坐在一根木板上,比黎难位置前面一些,知道他这动作是要说话,就向后仰着身子侧耳。
“之前的事没解释清楚,我想你大概也忘记了,这里是杞国之边,祥云仙山是上天方仙门。”他说。
岚烟初时还没回过神,一个眨眼后才明白,震惊地向后望:“两界通道不是——又开了?”
黎难微笑,摇头。
“那我……”
“你拼了命来找我,结果就留在这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