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晚清见状小声问了一句,默默跟上。
只是前人未曾发现,他葱白的指间爬出一道灵气,同息,异音徒然不见。
声音凭空消失,姜止吟就停在了原地,举目四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峭壁处,目之所及似毫没有生灵。
她心生疑窦,方才的声音又是何故?
实在是古怪。
姜止吟一边想着一边探出搜灵术,浅光细细地扫过每一处,可结果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她多想了吗?她想。
“师姐?”
苍晚清的嗓音淡淡的,缓慢的语调出奇好听。
姜止吟回身瞧过去,融融夜色下,第一次看清他的容貌。
他好似一块儿润玉,墨眸带笑,清隽出尘,眉眼、唇角、鼻梁...皆恰到好处,是单单站在那,便给人一种纤尘不染,遗世独立的干净感。
说实话姜止吟平日是不太辨的清美丑的,印象里,受了她父亲姜栩戎马一生的影响,洛州城中男子大多追求健硕,长得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再后来,她游历大荒南北,俊秀好看的、气宇轩昂的、血性的……什么样的她都曾见过。
但现在,她恍然觉得他们毫不及眼前琼楼玉树的师弟半分好看。
只可惜,他还太弱,没什么灵力。
如今四界表面平和内地里隐隐又有暗潮汹涌迹象,世道混乱,唯有自身强大才能护得自己,而不是姿容。
想到这一点,姜止吟移开视线,心念一动手里便现出一沓符箓。这是她早些时候留下的,每种符箓各存有几张,其余多的便是急行符,天罡符、护身符。
比起她,苍晚清更需要这些。
“留着。”
话间,符纸旋在空中,一瞬稳稳落入苍晚清手中。
做完这些,姜止吟也无心看他神情,原地掐口心诀便回了。
一切都发生的过于突然,魍楼瞳孔微缩,晃神片刻后,捏着符箓的手蜷了蜷。
待姜止吟走远,数道屏障内忽现出一道人影,只见杜天面目几道汗珠,垂下眼脸,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属下失察。”
说着,杜天神色颓然。
他原以为今夜藏匿在居雅洞万无一失,可谁曾想,姜止吟来了。他先前受了化雪三式的伤,害怕被人发现耽误尊上大计这才有了匿起全身血气和魔气的想法。
可还没实施,竟发现这里被设下了阵法。
他想全力攻破,这才发生了那些奇怪的声音。
思绪甫落,忽发现空气凝滞。
杜天轻唤了一声尊上,无人应答,这才略略抬眸。
这不看还好,一看属实吓一大跳。
方才还面色红润的尊上此刻步履踉跄,险些要脱力倒在地上,本就白皙的面容这一刻无比苍白,简直瞧不出半分血色。
这究竟是怎么了?
杜天脸都吓白了,赶忙扶住那道颀长的身影。
他望一眼姜止吟离去的方向,一时疑惑,难不成是她伤的?然刚想到这里,杜天笃定般地摇头,不可能,区区化境绝不可能伤到尊上。
遂换了猜测,难不成是被山中的大能发现了联合围剿?
也不对。
尊上实力四界若说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谁人能伤他?就算是伤,又何谈是现在的重伤?
想到这,杜天思绪这下彻底乱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怎么了?
好在魍楼还是发话:“扶本尊回去。”
闻言,杜天这才收起心中重重疑虑,小心扶住魍楼的胳膊送到洞府内。
待魍楼运功,杜天这才无声叹口气,先前的疑惑重回脑海。
他想问,又不敢。
因为杜天知道,自己只是魍楼的下属,职责告诉他不能知道的太多,可忽想到正因为自己是属下,所以更不能放任尊上不管。
更何况,尊上待他有恩。
两道思绪纠结下,后者很快占据上风。
杜天守在原地,双唇一张一口,看着面前紧闭的一双眼,想问又没问出来。
“尊上...”
不知过了多久,杜天才唤出这一声。
魍楼抬眸看他,从容的解下最外层的纱衣,只因着,粘了血的衣服穿在身上实在不适。这样一来,胸口伤势全然袒露出来。
只见他心间软甲半解,毫不遮挡的现出一道刃口,刃口出还粘着没凝起的血。
杜天吞咽了下,耸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您竟然挖自己的心头血?!”他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九尾狐的心头血是何物?
那可是世间可治万疾的良药!
传闻,世间第一只九尾狐孕育于女娲宫,受山地四川灵气滋养,修为强大、生命可媲美于天地。
可后来那只狐妖叛出女娲座下被贬下界,自此繁育于仙、妖、人、魔四界。据传,逝者吃了九尾狐妖的心,便能起死回生,百疾不侵。
杜天无息地倒抽几口气,他想,尊上不是有紫金护心甲吗?有护心甲为何受伤?
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现,兀的,魍楼一句话无限循环在他的耳畔,慢慢让他有了答案。
怪不得尊上嘱咐他不要伤姜止吟,怪不得上次发了那么大火,怪不得一听到姜止吟受了伤立马去清心洞,感情是,尊上喜欢姜止吟?
思及此,杜天心中猛怔一下。
在他看来,尊上贵为魔尊,掌控三域,他明明可以选择更好的方式去救姜止吟,可偏偏选了最激进的一种。他不明白自己身后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吗?
稍有不慎……
忆起往事,杜天不由叹息。
逻辑是这么个逻辑,但想明白一切,杜天就隐隐感到后怕,原来那夜的杀气他没感觉错,尊上是真的有一瞬想解决了他。
想到这,他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