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昀成最近不顺得有些头疼。
原本陈贵暴死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他本就是将死之人,且身份特殊,皇上就算迁怒,也不会责怪他太久。
只是却没想到这件事中竟然还有明余的手笔。
徐昀成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不仅对于自己的妻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更惊异于,竟然是明余?
那个从来都温和体贴,如一只绵软羔羊的明余?
她怎么可能与这种杀人的事牵扯到一起?
不怪徐昀成太过相信明余,当初他选择明余为续弦,也正是看中她乖巧温顺,且终生不得孕育,会好好照顾亡妻留下的几个孩子。
而这么多年过去,明余也果然没有辜负他的希望,亡妻的四个孩子都在她的照拂下好好长大,各自奔向各的前途。
因着这份辛苦,哪怕明余嫁进来后府上再没有新的孩子降生,徐昀成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
而今得知陈贵的事与明余有关,徐昀成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在背后,意图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故而他先压下这个消息,打算先好好调查一番,却没想到还没查出个结果,已经有人将这消息告知了陛下。
皇帝当然不会将明余放在眼中,他只会将这一切都看成徐昀成的罪过,而后去调查思考,徐昀成为何要做这件事。
只要他想,很快便能查出来徐昀成与陈云驰这些年隐秘的关系。
而徐昀成现在被禁于府上,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连面圣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起先他没打算问明余,毕竟这件事多半与她无关,问了也问不出什么,但如今什么都做不了,面对一整个后院吵吵嚷嚷的莺莺燕燕,明余那边,不外乎一个可以躲清净的好地方。
又一次打发掉表面慰问实则打探消息的小妾,徐昀成实在忍不下去,起身去了后院明余屋子。
事情发生前她便生了病,而今一直关在房中养病。
只是走到不远处,看见连院门都紧闭的院子,徐昀成犹豫了一瞬,还是推门迈入。
院中只有零散几个杂役扫着地,没一丁点旁的声音发出,到了冬日花木皆枯,有股另类的萧瑟破败。
徐昀成打了个寒颤,莫名有些不喜。
一个杂役见着他进来,停下手中动作,轻轻弓了弓身:“老爷。”
徐昀成随意应了一声,问道:“夫人呢?”
杂役俯下身:“夫人才用了药,正在里头歇着呢。”
“知道了。”徐昀成点头,行至房门前,抬手推开了门。
屋内倒不是病人久居的死气,明余应当还每日让人开窗通风,空气清透,只余丁点点的药香,并不难闻。
只是安静得有些过分,屋外扫帚扫地的声音仿佛隔了很远很远。
而听到有人进来,也无人过来瞧瞧。
徐昀成等了等,见没动静,便继续台步往室内走,越近,那股药香便越浓郁。
撩开内室竹帘,看到床上人时,徐昀成却忍不住愣了愣。
起先他以为这么久无人出来是因为明余睡着的缘故,却不想床榻上,明余正倚坐看着书,不知看到什么好笑的地方,嘴边甚至隐隐噙着笑。
徐昀成的脚步顿住,身后竹帘摇摇晃晃,那么大的动静,却一点没有影响到眼前人。
他看了半晌,轻轻开口:“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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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白梅客是亲自上门,请求明余帮助她们潜入狱中。
之前她便按着规矩,先向徐府上递了拜帖,种种缘故之下,徐昀成不在府上,明余一人接待了她。
得知她要潜入狱中竟是为了杀人,明余面色瞬间便白了。
白梅客也并非一定要逼迫明余,只是从她这边入手会更简单些,见明余吓坏了,便只嘱咐不要泄露便打算告辞。
却不想才起身便被明余叫住:“你先别走。”
回眸,明余的面色依旧苍白,却更衬得她那双眼漆黑如墨:“我可以想办法。”
看她这样子白梅客便知道她多半是有了自己的打算,想着明余对徐昀成的态度,白梅客没有草率答应:“您想做什么?”
明余紧张地抿了抿唇,方才那些话控制不住地从嘴里跑出来,但她还没有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做。
白梅客也不催,微微笑着,默默等待明余做出最终的决定。
她其实是想与明余合作的,不论旁的,现在她有把柄在明余手上,总得沾染到一起才安全。
不过白梅客心里也清楚,明余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的请求很可能牵连徐昀成下水,这对明余来说是件好事,却又不一定是件好事,两人是夫妻,这同样极有可能牵扯到明余本人的性命。
明余冲徐昀成下手本就是为了自由,这不像安和,可以毫不动摇地付出生命的代价,明余尚且不认为徐昀成该死,又怎么会愿意以性命犯险。
果然,明余思考了片刻,微微松开了紧攥的手,面上浮现出一丝歉疚的笑:
“我可能还是……没办法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