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继业猛地惊醒,眼前还是他的书房,而葛珠就站在他面前,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夫君,你做噩梦了?”
钱继业没理她,他站起来冲出门外:“钱继祖,你回来!你给我滚回来!”
屋外只有蝉鸣,除此之外只有一片漆黑,连风都没有回应他。
“夫君,他都已经死了,你还惦记他干什么?”
死了?对,他已经死了……他是代自己死的。
钱继业整个人似乎丢了魂失了魄,肥胖的身躯倚在门边,葛珠攀附上来道:“夫君,钱继祖人已经死了,你就别惦念他了,他这个做大哥因为会画画认识那么多权贵,一点也不愿意帮咱们,如今他代你死了,也算他做件好事——”
“明日去把娘接回来吧。”钱继业打断了她的话。
“娘?”葛珠当即扬起了眉毛:“你娘跟你大哥一样看不起咱们,接她回来干什么?不如早点儿死了去阴曹地府陪你大哥去!”
啪——
葛珠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钱继业:“你打我?”
“那是我娘,你要是不愿意,我马上就写和离书。”
“你!”
葛珠捂着脸,转头就跑,钱继业却没有追上去。
他呆呆地站了片刻,转身回到书房中,从暗格中取出了一副卷轴,他慢慢展开画卷,那是一张竹林画,左侧题着钱继祖的名字,其下还有一行小字:
赠吾弟继业。
画中的竹林笔触稍显稚嫩,那是钱继祖刚出名时所画的,那时候钱继业需要钱,软磨硬泡让钱继祖画了这幅竹林图作为生日礼物,可他转手便卖了千两白银,拿去赌博,输的一分不剩。
这件事后来被钱继祖知道,大骂了他一顿,随后与他割席,近十年不再联系。
没人知道的是,第二年他发达了以后,又将这幅画买了回来,放在家中珍藏,他从没打开看过。如今这幅旧画重见光明,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钱继业抚摸着画上的笔触,将它挂在窗边了。
当他离开书房时,一阵风溜进了书房中,轻轻吹动了那幅画,似是有人在另一个世界爱抚它。
……
盛华酒楼杀人案终于告一段落。
短短四天,叶钗珞经历过生死一瞬,进过大牢,又亲眼见秦渊命悬一线,洪宇身死,这一切的一切让她身心俱疲,连自己在何处都有些恍惚了。
衙门正赶上休沐,叶钗珞恍惚着走出县衙,回头看向衙门门口的匾额,清丰县衙四个字就悬在她头顶,好似沉甸甸的秤砣,压在她头顶。
破案确实和她想象的一样惊险,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激动,一条条人命、一桩桩不为人知的往事,都惹的她心头沉重。
她走回自己家,迎面遇到了叶同。叶同看见她,急的不行:“钗珞,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我怎么没找到你?”
叶钗珞勉强打起精神,对叶同笑笑道:“舅舅,我去跟县令大人查案了,让您担心了。”
叶同见她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你没事就好。”
他举了举手里拿着的纸包:“舅舅买了烧鸡,晚饭吃这个吧。”
“好。”
叶钗珞开门让舅舅进门,随后打开茅草屋的门和窗户通风,她一边将锅里烧干的饭拿出来装进盆子里,准备等野狗来的时候喂给它们,一边准备了新的米,洗好了放进锅里等饭熟。
不一会儿,米饭的香气便充盈了整个屋子,叶钗珞闻到这股味道,心情慢慢安定下来,等她端着煮好的米饭回到小院木桌上时,叶同已经拿着她放下的婚书看了半天,那是她换好干净衣服以后剩在木筐里的。
叶同问她:“钗珞,你把这婚书拿出去干什么?这上面的字怎么都被洇湿了?”
叶钗珞看见婚书,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本来就要拿婚贴问舅舅的吗,想到这里,她忙把饭放下,指着婚书上被洇湿的部分问叶同:“舅舅,我是想问您,这上面的字原来是什么啊,我只认识一个秦字,剩下的字早就磨花了,我想认也认不得。
叶同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眯着眼睛仔细想了又想,调动所以回忆,就在叶钗珞即将放弃的时候,他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秦渊,我记得和你结娃娃亲的那个男孩叫秦渊。”
“秦渊……秦渊……”和她结娃娃亲的人居然是秦渊?
叶钗珞慢慢张大了嘴巴。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