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野眼底的担忧难以掩饰。

晏溪理解为他在担心设计进度，侧身让开，示意他跟进来，“正好你在，有些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施野接受邀请，步入设计总监办公室。

这是他第一次踏进晏溪办公室。在公司里，两个人有限的会面不是在会议室，就是在施野办公室，单独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

施野走到电脑旁，与晏溪并肩站立，共同注视着屏幕上的设计作品。

晏溪切换页面，循环展示图稿。

“一共设计了五个款，但其中两个与之前的风格类似，打算舍弃，因此还是三个款，按照原计划实施。”

施野仔细端详着设计图稿，眉头微蹙，显然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这两个设计在色彩搭配和元素运用上很有特点，放弃有些可惜。”

晏溪点头：“是很可惜，但是如果从市场接受度和差异化竞争的角度来看，不得不舍弃。”

施野反复切换了十几次页面，对比抉择后，提出一个建议：“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物都是搞笑风格吧，既然是搞笑风，干脆延续到底，做个反串怎么样？”

晏溪愣了一会儿，疲惫的眼睛渐渐发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激动之下，他紧紧抓着施野的手臂，脸上出现一抹类似孩童般的喜悦与感激。

他很少如此直白地表露情绪。

施野盯着自己的手臂，微微有些诧异，挑起眉毛。

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晏溪骤然醒悟，讪讪地放下手，绕过桌子去修改图稿。

这一低头，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五套设计图稿，线条流畅、色彩和谐，每个元素都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各具特色而又相互呼应的系列。

晏溪缓缓站起身，松了松紧绷的后腰，全身关节发出细微的声响，他自嘲道：“都生锈了。”

整整一天没吃没喝，这时候才觉出点又饿又渴的滋味来。

晏溪捂着脖子，自言自语道：“饿死算工伤吗？”

“不算。”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晏溪差点坐回椅子里。

他转过身，惊讶的发现，施野正抱着手臂坐在窗台下面的矮凳上。

那个位置偏僻，刚好在之前晏溪视线的盲区，因此他完全没有注意，以为施野早就离开了。

而施野竟然就这么静悄悄地在他办公室里坐了一个小时，不出声也不动。

“你怎么还没走？”

当真是来监工的啊。

“怕你饿死在办公室，以身殉职。”施野放下手臂，走到电脑前，欣赏最终定稿的五套设计图。

他虽然不懂设计，但是看过很多次晏溪画图，知道正常情况下完成一套设计需要耗费多少心力。

在如此紧迫的时间内完成三套设计图，根本就是强人所难的事情，晏溪却做出了五套。

抛开私人恩怨不谈，单纯以一个商人、一个老板的身份来看，晏溪绝对是超额贡献了价值。

于公于私，他也该有所表示。

“时间不早了，你想吃什么？公司报销。”

晏溪眼皮直打架，摆手婉拒：“累得动不了了，我得直接回去睡觉。”

施野拿出手机：“我叫司机买点饭送回去。”

晏溪实在头痛：“施总，比起送饭，不如直接发奖金更显您的诚意，如何？”

施野低头在手机上点击，板着脸问：“不吃东西，饿出毛病了谁去跟工厂核对样品？”

晏溪无可奈何，做出妥协：“这样吧，你办公室里有什么现成吃的，我随便垫一点。”

施野：“只有香肠。”

晏溪：“……”

“走吧，我开车。”施野看了一眼手表，“等你回去饭也该到了。”

走廊尽头办公室灯还亮着，施野大步走过去，随手推门，“等一下，我拿钥匙……”

话音还没落，只见沙发上一个身影猛地坐直了身子。

文雅熠一头乱发，显然是在此小憩不久，那双因惊讶而瞪大的眼睛，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施野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半天，都等困了。”

施野没去看他垮到肩膀上的衣领，而是注意到沙发旁边矮几上丢的一堆香肠皮。

晏溪站在门口，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施总的香肠还挺抢手。”

看到晏溪，文雅熠松垮的衣领又下滑了几厘米，趴在扶手上，委委屈屈地舔着嘴：“施野哥，我都要饿死了，等你吃饭等了一天哎。”

施野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你是狗吗？”

“几根香肠而已，”文雅熠撅起嘴，“施野哥，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施野用脚踢了踢掉在地上的香肠包装袋，“你看不见宠物食品这几个字吗？”

文雅熠还在抠着嗓子嚎叫。

身后，晏溪安安静静地眨了眨眼睛，问：“施总……一天没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