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反驳的话来回应顾枫，不知是肖河的灵魂想不出什么理由，还是他的生命力过于虚弱，说不出话来。

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消失。

铁棍被腐蚀掉，“啪”地一声落在地上，融进了满地的黑泥里。眼睛里再也没有一点黑泥可以流出，怪物脸上的黑泥也迅速干涸，变成些硬块。

许久，他缓缓放下自己的手，看着手心里干瘪的黑块。偶尔还有一两处地方的黑泥冒个泡，但也只是生命尽头最后的挣-扎。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躲进我的身体里的？”声音里不再有另外一个人的声线，只剩下肖昀昼的嗓音，“真是，卑鄙无-耻。”

肖昀昼捂住自己的眼睛，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一步步远离顾枫，往花浙的身体旁走去。

“这会是真相吗，花浙？”

他自顾自地说着，将地上的花浙捞起，抱进怀里。

冰凉的身体软软塌塌，没有任何支撑的力气。当然，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他想听到花浙的答案，关于是不是被肖河占据了身体才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还有，那个铭牌上刻上的他的名字，是不是意味着……

心之所属。

可惜，他得不到答案。

凭借一丁点可怜的线索，肖昀昼能脑补出一整个故事，但是他迫切地想知道，那个故事是不是真实的。

“花浙……花浙……你到底……”

肖昀昼紧抱着永远不会再回答他的身体，一遍遍喊着心底的名字。

他们的羁绊和感情从何而起，又在时间的流逝中怎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肖昀昼完好的那只眼睛流出清澈的眼泪，失神地看着怀里逐渐僵化的身体。

唉……

顾枫看着几近崩溃的肖昀昼，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个副本的差错已经找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脱离副本，将情况上报给总部。

“肖昀昼，你要走吗？”顾枫问道。

人类的身体并没有时逸抗打，黑壳掉落后的地方，大多是血肉模糊的伤口。被腐蚀掉的皮肉破烂不堪，有的地方甚至能看见森森白骨。

这样的伤肯定疼得厉害，但肖昀昼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当真像个丢失情绪的仿生人。

“走不了了，我能感觉到，我应该也……快死了。”

被恶灵缠身的人类玩家，并且已经侵蚀到这个地步，就算离开副本，他也活不了多久。更何况，现在的肖昀昼，根本没有想要靠药物再撑一段时间的念头。

“这个地方，是将清洁室和诊疗室坍塌重叠形成的新空间，”肖昀昼解释道，“现在，这两个阵营的诡怪都死亡了，这里应该也快崩塌了吧？”

顾枫点头：“是这样没错。如果你想走的话，就跟着我从调解员系统的逃生通道离开。”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眼睛轻眨时，眸光颤动：“我陪着他。”

顾枫劝不动，只好作罢。

本就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人，要是连死在哪里，怎么死都没法自己做主，那更是悲哀。

“时逸，我们走吧。”顾枫说着，转过了身。

眼前的一幕让他在原地愣了一秒。

“时逸！”

顾枫飞扑过去搂住他。

从时逸的眼角溢出的墨绿色光线已经很淡很淡，并且呈现不规则的闪烁。嘴边冒出的黑泥已经干瘪，结块一般黏在他的下巴上。

顾枫捧着他的脸，用手指小心地一点点扣动结块的黑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