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都是沼泽,周遭弥漫着毒瘴,吸入后不消片刻就会神志不清,很容易出现意外,叶初,你要跟紧我。”
叶初只觉得这里好阴森,好冷,而他的声音就像温润的玉石,让她在此情形下依然觉得很可靠。
两人尽量避开沼泽,因此走得格外小心翼翼,越往里走,叶初越感觉阴森可怖,视线被瘴气和纵横交错的树枝遮挡,连空气都又湿又冷,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野兽。
她正提心吊胆地跟在许文谦身后,忽然听见他说:“叶初,你很害怕吗?”
“我还好。”
许文谦轻声道:“是吗?你这么扯我的衣袖,我以为你怕得不行。”
叶初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正想说自己没有扯他的衣袖,下一刻什么话都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许文谦的袖口上正趴着一只黑色的巨型蜘蛛,即刻就要钻入他的袖中!
“许文谦!”叶初花容失色地喊道。
许文谦茫然地转头看着她:“怎么了?”
叶初慌乱地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只有指着他的袖口不停比划:“你——蜘蛛——”
许文谦顺着她白皙的手指垂眸一看,亦是大惊失色,当机立断地施了个火焰法术灼伤了那只蜘蛛。
那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蜘蛛,个头约有半尺,腿比筷子还粗,相当骇人。
蜘蛛被灼伤后一瞬间便跑没了影,只有叶初仍惊魂未定,捂着心口不停地喘气,一张小脸血色褪尽,变得苍白。
许文谦也不知怎的,看见她这模样顿时有些心疼,竟上前抱住了她,温柔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叶初在他怀里逐渐平静下来,仿佛与周遭可怕的环境相隔绝,即便回过神来也没有立即推开他,而是向他解释道:“不是我娇气,我从小就特别害怕蜘蛛蜈蚣这类的虫子,你别笑话我。”
许文谦听着她类似于喃喃自语的解释,还真笑出了声,不过这声笑并无讥讽之意,倒颇有几分宠溺的意味在里头:“我怎会笑话你?那只蜘蛛如此骇人,就算是我也吓了一跳。”
听见他这样回答,叶初心中生出一股暖意,唇角不由地上扬。
回荡着鸱枭叫声的伏魔岭中阴森至极,唯有叶初那一身红衣艳丽夺目,安静地依偎在那人怀中。
青痕剑泛着寒光破空而出,直直地将一只半人高的黑熊钉在了树干上,赤红的血顺着剑身流淌,滴落在草丛里,画面相当瘆人。
待那头黑熊没了气息,萧奕珩才收回青痕剑,他垂眸看了一眼剑身上斑驳的血迹,眼底掠过嫌恶的情绪,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伏魔岭还真不容小觑。”
离尘向他走来,轻缓道:“这头黑熊精不过才百年的道行,我方才探知到方圆十里内有一股强横的妖气,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
萧奕珩用随身携带的丝帛擦拭着剑上的血迹,让青痕剑又恢复了往日泛着寒光的模样,闻言淡淡道:“在这鬼见愁的地方见到什么都不奇怪,也不知移星堂初代堂主当初灭了血魔是好事还是坏事,你说他除魔卫道吧,却造就了这么个人间地狱。”
“阿珩,除了妖魔的气息,你有没有感觉到别的什么?”
萧奕珩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感到疑惑,如实道:“没有,怎么了?”
离尘抬起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盯着狂舞的鸱枭,眉心微蹙:“我感受到了这伏魔岭中隐藏的怨气,而且越往里走越强烈。”
“怨气?”萧奕珩也皱了下眉头,猜测道,“也许是百年来困在里面出不去的那些人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因血魔一族被屠杀殆尽,怨气无法消散。”
“这林中的毒瘴较之普通的瘴气要厉害得多,想必就是因为夹杂着怨气,”离尘抬眸看着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之前还担心你会不会中毒,但方才看你斩杀黑熊的招式力道,不像是受到了影响。我是因为有赤荒石在身上,所以毒瘴无法近身,那你又是为何?”
萧奕珩微微发愣,旋即轻笑道:“那是因为我有流光佩。”
离尘下意识地垂眸看向他腰间的那枚玉佩,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那玉佩依旧流光婉转,似乎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灵力。
“此玉佩有祛疾除秽,消灾辟邪的奇效,我自戴上它之后就再也没有生过病。”
“那你可得妥善保管,这样的宝物恐遭人惦记。”
萧奕珩笑道:“那倒不至于,陈国人本就崇玉,上至我这个国君,下至普通士族,几乎都喜欢佩带玉石,没人会惦记这个玩意儿。”
离尘只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他的沉默因萧奕珩接下来的一句话被打破:“况且你送我的东西,我自然随身携带,平时就连沐浴都寸步不离。”
离尘诧异地盯着他:“什么?你说这玉佩是我送你的?”
萧奕珩不加掩饰地承认了:“是啊。”
然后他就在离尘的脸上看见了意料之中震惊的表情,好像听见了什么荒诞的言论。
“离尘,因为你失忆了,所以过往种种皆忘得一干二净,日后我再同你解释,反正这枚玉佩确实是你给我的,而且它帮了我很多,我真的很感谢你。”
离尘的心思仍没有从震颤中回过神来,自然也没有接他的话。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是他,一个是连澈,为萧奕珩付出良多的是连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