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楚渊一直冷脸，不会有其他表情。

“我隔壁有空房，师弟且随我来。”宋麟智定了定神，领楚渊进房。

他隔壁的次卧朝南而落，面积可观，只不过没有会客前厅，置放大型家具却是绰绰有余。

美中不足的是，这间房与他所在主卧仅一墙之隔，只要打开长窗，便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动静。

“我起得早，担心会吵到你。”宋麟智为楚渊着想，思忖着其他办法，“师弟喜静，若是介意声响，我院外还有一处空…”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楚渊打断。

“这两扇窗子很近。”楚渊走到长窗前，抬手轻轻打开，“我一开门，就能看到师兄了。”

“你不介意同别人住一块吗？”宋麟智有些惊讶。

他以为楚渊喜欢一个人住。

毕竟楚渊，看上去又很有距离感，一眼给人独居的感觉。

“我向来独居。”楚渊摇头，望着宋麟智的眼神幽幽，“只是隔壁住着宋师兄，才同意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宋麟智眼里浮现不解的神色，楚渊唇角轻勾，只露出一抹淡淡浅笑，没有多做解释。

他不笑的面孔属实冷酷，双唇有了上扬的弧度却令那张脸平白多了丝春情，有几分像肖氏了。

宋麟智施施然想起肖氏闻名修真界的美貌，楚渊冷如寒雪，笑起来双眼灵动，与肖氏秋波般的眼眸如出一辙。

若是他能多笑笑，定会引得许多人结交…

“师兄，我想去你的房间瞧瞧。”楚渊忽然开口。

宋麟智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看了楚渊有一阵子。

“楚师弟请。”宋麟智掩唇轻咳，试图盖过那丝没由来的尴尬，遂领楚渊入房。

宋麟智的房内布置十分雅致，墙上挂了几幅山水画，对床有一面书墙，极有文人气息。

“你喜欢喝茶吗。”楚渊扫过桌上完整的茶具，目光带有几分探究。

“是，我好品茶。”宋麟智顺势坐下拨弄茶具。

“宋师兄的兴致真好。”楚渊走到书墙前，随意取下一本，“我也喜欢读书，以后能常来吗？”

“自然可以。”宋麟智招手，请他入座。

楚渊拿着书坐到位子上，此时，煮茶升起的雾气缭绕，于一片白雾之中，他望着窗前书桌上摊开的乐经图谱，眸光沉沉。

*

夜晚，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地上如积水般澄澈，洒下银光般的月色，十分宁静。

宋麟智正在房内手抄心经，忽闻窗外传来幽幽笛声。

他向来喜好听别人奏乐，近日正钻研乐经，对笛曲极有兴致，刚走出门，便见楚渊手持长笛吹奏。

楚渊身着一袭素袍，身姿挺立，像是与月下剪影融为一体，颇有几分文人墨客的样子。

宋麟智没有出声打扰，坐到一旁聆听，曲毕，楚渊似乎是感受到宋麟智的视线，他微微扭头，一双如冰雪般的眼眸看过来，令人无端生寒。

“好曲。”宋麟智拍手叫好。

“宋师兄过奖了。”楚渊敛下眼中寒光，他收起长笛，坐到宋麟智对面，“我一时兴起，怕是打扰你练功。”

“怎会打扰，我喜欢听人奏乐，你吹的很好。”宋麟智不吝称赞。

“那…师兄晚上会做什么？”楚渊抬眸，凝视对坐那人。

“自然是手抄心经。”宋麟智微微一笑，仿佛玉宇生辉，波光照人。

楚渊犹记得练剑时落下的白雪，宋麟智纯澈的气息像极了那一捧新雪，从头到脚都是温柔的。

他的视线从宋麟智脸上落下，轻而易举便看到他指尖那抹墨渍。

“师兄，手指上沾墨水了。”楚渊望着被黑墨污染的白皙手指，莫名有些眼热。

可能是月光过于皎洁，便显得墨迹乌黑，像是白纸上那一点物资，突兀得很。

宋麟智不该被这种东西污染。

楚渊念头刚起，动作比想的还快，先一步欺身握住宋麟智的手。

触手是一片温润肌肤，正同宋麟智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暖而细腻。

“多谢楚师弟提醒，我放才写的入神，未发觉染了墨水。”宋麟智哪里猜得到楚渊在想什么，只当他是好意，抽手自行清理。

楚渊才注意自己竟跨过大半桌面，自觉失礼，干脆站起身来。

宋麟智难得见楚渊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双向上望的眼光辉惊人，又正好对着月亮，眸中便浮现出一轮清晰的月牙弯影。

楚渊仿佛看到一树梨花落地，漫天素白的花瓣扑面而来，他像是被层层枝叶盖住了身体，鼻尖所萦绕无穷无尽的香气，蓦地令他心跳一滞。

天上有轮月亮，宋麟智眼里也有轮月亮。

若这双盛满月光的眼看着入眠，那定会是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