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同宗是道家武学的第一大宗,可与少林齐名,现任宗主陆薄言是当今武林,四大高手之一。
他原为逍遥峰峰主慕言的亲传弟子,后因与玄同宗前任宗主之女沈云双结缘,故而正式接手玄同宗,将其发展到如今的地位。
众多求仙问道的子弟都以能拜入其门下为傲,而虚烟,是陆薄烟唯一的入室弟子。
虚烟恭恭敬敬地站在桃湖山庄大门外等候回复,只见他眉眼乖顺,身材修长,但脸型圆润,一副青涩少年的模样,虽是身着灰衫,头束发髻的道士装,但看着却很是讨喜,并不沉重。
在门口呆了半晌,便忍不住地左看看右瞧瞧,虽然未进山庄,光是外面这三里桃林就让虚烟倍感新鲜,这是不同于玄同宗那山川石怪间的景色。
虚烟心中止不住地感慨,果然没有来错!
没一会,两个身着白衣短打衣衫的壮汉,快步走到了虚烟面前。
“道长,久等。”就见那两人已经抱拳做礼,左边的男子开口道,“庄内不能携带武器,请缴械。”
虚烟不疑有他,将剑递予说话这人。
“入庄规矩,请戴布遮眼,若未得允许摘除黑布,则莫怪我庄让你有去无回。”另一人手拿黑布条,绕至其身后。
虚烟默默点头,咽了口唾沫,“有,有劳。”
戴上黑布后,就被指引的壮汉蒙眼带入了山庄,虚烟磕磕绊绊地跟着引路人。
不知走了多久,遮眼布被人摘除,虚烟适应了一下突然明亮的视野,朝中堂直视而去。
那坐着一身青色流纹外袍,内里着山河水景图纹路内衫的男子,他的皮肤清透白皙,眉眼柔和,却不觉阴柔,只是唇角惨白,毫无血色。
身体不好吗?虚烟回神,赶忙双手抱拳道:“在下玄同宗宗主陆薄烟弟子,虚烟,叨扰庄上,您是桃湖山庄林少庄主吗?”
“幸会,虚烟道长。”男子开了口,声音如空谷清幽,缓声道:“家父暂时出庄办事,不在庄中,是由我代为处理庄中事务。”
虚烟一怔,不对啊,师父说的是失踪啊,旋即话就跟着脑子脱口而出:“那老庄主原来不是三年前就失踪了吗?原来是办事去了?”
林唯昭哑然,端倪着眼前这人,心道:“陆薄烟的徒弟,这么呆吗?”忽然一阵喘咳袭来,打断了思绪。
见林唯昭似有喘疾,虚烟不疑有他,便想上前帮忙,却忽觉右手手腕被人一抓,猛然一痛,转瞬间,掌风已招呼到了自己的面上,匆匆与那人过了几招,便慌忙向后掠去,站定,定睛望去。
“放肆!”那人已从空中盘旋而下,一身衣服干净无瑕,头上束着玉冠,眉眼间英气逼人,但怒目而视令人生畏。
“误会了,不敢不敢,方才我看少庄主咳嗽不止,想……看看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虚烟心里虽觉好心被当驴肝肺,但在他人府上不敢得罪,赶忙抱拳,垂首道歉。
似乎过了那阵的咳嗽,林唯昭抬眸,发现楚孟与虚烟二人剑拔弩张对峙,微微轻咳道:“来者是客。虚烟道长,何事前来?”
虚烟无奈地看了眼对自己敌意外露的楚孟,视线移到温和不少的正主身上,抱拳道:“家师将于一月后,于我玄同宗,清虚观上举办论道大会,正派人士皆会到场,特别邀请中立方桃湖山庄参加。家师特意托我将请帖送至桃湖山庄少庄主手中!”
说罢将腰间别着的请帖取出,双手递上。
冷哼一声,楚孟从虚烟手中扯走了请帖,转身恭敬地呈于林唯昭,视线扫到林唯昭接过请帖的手,那手消瘦修长,指节分明,却苍白异常。
随手翻了翻请帖,林唯昭将其随手扔在了桌上,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有劳,我已收到,待我父亲,桃湖山庄庄主回庄后,再做打算吧。”说罢,欲起身离去。
虚烟见状,眉头一紧,心说:“你那父亲已经三年没露面了,等他回来,都开三次论道大会都不止了。”
“林少庄主,还有一月,大会即开,怕是等不到老庄主……”虚烟慌忙抱拳,脚下朝前迈了一步,着急道:“所以,还是请林少庄主前往为妥!”
“找个人替我行不行,比如?”林唯昭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斜倚在桌边,只是姿势比起初刚入座时候更加乏力,食指轻轻一点,指向一旁站立的楚孟,“比如他可以吗?副庄主,楚孟。”
原来他是副庄主,虚烟睨了眼那铁青脸的男人,摇了摇头,坚决道:“如今可能得劳烦少庄主专门启程一趟。”
“哪怕半路上可能病死的那种少庄主吗?”林唯昭语气柔和,好似玩笑的语气,但那苍白消瘦的模样却让虚烟莫名感到真实。
“若少庄主有何难解之疾,我相信,师父及江湖中正派人士都会竭尽全力帮忙救治。路上我也会随同照料,定会保少庄主周到。”虚烟诚恳地回道。
“如今江湖中人皆知,魔教苍山派副教主齐南北一月前,突然拜访了桃湖山庄,正派各门皆关心少庄主您的近况,若不是您亲自到场,只怕有心之人,会说,桃湖山庄不敢与正道同行。”虚烟言语间虽然平淡如常,但是字字珠玑,令人无法打断。
他继而道:“不多时,江湖便会有桃湖山庄已沦为魔教分部的流言传出。”
林唯昭怎会不知这层因素,这事他确实无法推脱,何况,如今,桃湖山庄已经与苍山派莫名其妙的产生了无法解释的关联,被一双无形之手推着前进的的窒息感,让林唯昭不由长叹一声。
他抬眸望向一脸正气凛然的虚烟,莞尔一笑,漫不经心道:“那小道长,待我问你几句如何?若你能解了我疑惑,我会考虑一番。”
“请说。”虚烟正色,挺直腰背,但心下却也是略感慌张,他方才那些话都是听师父念叨过,这才拿来一用。
林唯昭颔首道:“你们玄同宗的宗语是什么?”
“玄同之境,清静无为。”虚烟不假思索,这个他不可能说错。
闻言抿唇,勾起唇角,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林唯昭弯起好看的眉眼,憋笑道:“那小道长,你们如今咄咄逼人之行为,哪里担得上“无为”二字?”
见虚烟发愣,林唯昭如泉般清澈的眸子亮了亮,他继而道:“少时听闻,玄同之境,是一种超越分辨的境界,如今道长一口一个正邪之分,分的清晰,分的对立,看来还尚不算什么玄同之境吧?”
“倒是浊气非常。”林唯昭止了笑意,即便语气依旧温和,却让虚烟头冒冷汗。
虚烟定了定心神,自知林唯昭口才了得,便不与其争辩,以防再落下风,礼貌垂首道:“玄同之境非常人可入,有才有能之人,世间也难得几人,这宗语也是为了提醒修炼者时时警惕,方才是在下情急妄言,若有得罪之处,请少庄主海涵。”
手撑下巴,林唯昭微微颔首,笑道:“那小道长今日便留宿别院,明日启程,一同前往贵宗就是。”
“这便是应了?”虚烟未料,此事如此就得了应允,一脸疑惑。
“因为痛快了,就答应了。”淡淡地看了眼指上的白玉戒指,林唯昭旋即起身,站立当下,便略感头昏,视物不清,稳了稳身形才迈步离开了中堂。
林唯昭自顾自地朝着内堂走去,楚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行至长廊,林唯昭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身,望着楚孟:“我出庄后,你留下照料山庄,不要跟来。”
虽原有此意,但听到他说出,楚孟还是没来由的不悦,皱了皱眉,沉声道:“不必如此着急赶路,可以休息调养几日再行出发。”
“被你这样照顾,我承受不起。”林唯昭淡淡地望着楚孟,不紧不慢地抬手,撩开自己的衣襟口,敞开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清冷的皮肤上,残留着清晰可见的红色指痕。
“那是,因为你不吃药……”
“不劳副庄主您费心。把药拿来。”林唯昭不耐烦地打断。
“眼下我手中,只有半月的量。”楚孟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怔,质疑道:“你真信刚才那个小道士的鬼话吗?那帮正派的废人怎么能解我制的毒?”
“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的药只是缓解毒性发作的止痛药吗?你能解却不解,又有何打算?”林唯昭蹙起眉头,微眯双眸,沉声质问道:“难道控制我,不让我死,也是为了山庄吗?”
似被抓住痛处,楚孟躲闪着避开了那人的目光,以沉默应对,半晌,才犹豫地掏出一白色小瓷瓶,放于林唯昭的掌中,沉声道:“你的毒是以山庄上下几千人性命为代价的契约,你解毒,这些人便都要陪葬。”
“你一心为了山庄,一直未变,我一命换一庄,倒也值得。”不去看他,林唯昭将瓷瓶握于掌心,心中说不出的沉闷,指甲深深抠在手中的瓷瓶的瓶身,疲惫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