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没一会,便不加思索地紧紧按住林唯昭双肩,语气生硬地追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若不回答我,我便立刻杀了他。”
“你确实很熟悉我,知道留有余地的重要性,所以未对他动手,但你又不似很熟悉我。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双肩的酸痛立刻袭来,林唯昭紧皱眉头,沉声道,“解开我的穴道。”
楚孟沉声道:“那你以什么身份同我说话,少庄主?还是师弟?”
“楚孟,解开我的穴道。”林唯昭再次沉声道。
“好,少庄主。”紧蹙眉头,楚孟红着眼睛,松开了双手,但旋即扣上林唯昭的手腕,咬牙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何不适,以敬犬马之劳。”
搭上他脉,不过须臾,楚孟松了手,失了神地愣在原地。
那不是双目失明的问题,而是原本还需两月之久才蔓延到心脉的毒性,此刻却已入了奇经八脉,四散的真气好似失了水的游鱼,到处乱行。
哪怕是他现在拿出千针散的解药,可能也已于事无补。
沉默持续了很久,楚孟久久无法开口,他不知该如何说。
林唯昭勾起唇角,却率先开了口,轻笑道:“如何,这个结果满意吗?我还有多久便会如你所期望的那样活着,活成一个废人。”
“我发誓,从未想过要伤你,从未。”凝视着眼前人,楚孟红了双目,屏了呼吸般地轻声道,“但我,好像还是伤了。”
林唯昭在心中暗道:“够了,别再说了。”旋即闭上了双目。
“少时被迫入庄,我从未真心笑过,直到遇见你。”深吸了一口气,楚孟摇了摇头,轻笑道,“第一次见你时,你还不到我的肩膀,你也不能说话,便只能咿咿呀呀地乱比划。
拉着我到处转,甚至带我去了禁地,桃花苑。
那天,风卷着满天的飞花,你喂着池里的群鱼,我看着落下的夕阳。
后来,夜深了,我也该走了。但或许是吹了风,晾了汗,我打了个喷嚏,你却莫名红了眼睛。甚至瞒着老庄主,偷偷将我藏在你屋里,让我这样一个下人睡在了你床上。而你呢,趴在床边,守了我整整一夜。”
“你知道吗?”楚孟张开了双臂,动作轻柔地缓缓将人圈进了怀中。
好似触碰一件易碎品般的小心翼翼,声音发了颤地低声道,“山庄这么多沉重的任务,压得我喘不过气。唯有在你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着的人。”
“好像没了你,我也会死。”楚孟睁开双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闷声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楚孟伏在林唯昭肩头,用近乎哀求的声音,恳求道,“我不想与你争锋相对,更不想与你为敌。”
双眸微颤,林唯昭张了张嘴,缓了许久,才克制住自己发颤的声音,沉声道:“我也不想。”
“那我们还能回到从前?”楚孟旋即舒展了眉眼,抬起头来,双手按住那人双肩,“师弟,你——”
“除非你放弃现在正在进行的计划。”林唯昭简短道。
楚孟眼光一暗,只道:“除非我死。”
“究竟是什么计划能让你连死都不怕。”疑惑在心头缠绕,林唯昭紧蹙眉头,质疑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明知魔教不值得依赖,却仍要与其合作,甚至不惜牺牲桃湖山庄的中正招牌。你当真是想让桃湖山庄成为正道第一吗?为何你的所作所为,看起来更像是要毁了桃湖山庄?”
半晌后,楚孟才道:“我知你不是真心想要保护桃湖山庄,你不过是在做着,林羽然要求你应做之事。但他已消失了这么久,早已没了身影,甚至可能已经死了,你又为何苦为了这份无用的责任折磨自己?”
“我不是个称职的少主,但要保护山庄的决心从未改变。”林唯昭手腕微动,接住从袖口滑出的匕首,他早已冲破穴道,只是在等待时机,等待手脚恢复知觉的那个瞬间。
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桃湖山庄的建立不是只靠林羽然一人,这里还有我娘亲的心血。当年我保护不了她,如今就绝不允许山庄毁于我手。”
“所以无论我如何求你,你都不会妥协。”
“是。”林唯昭扬起头,坚定道,“楚孟,哪怕是你。”
“我很难过,因为你的命危在旦夕。更难过的是,哪怕是如此了,你连曲意逢迎的假话都不愿同我说。”
“一件用着趁手的工具突然反伤了你,你自然会不好受。”
“你心中清楚,我从未将你当做工具。你若求我一句,我便立刻给你解药。”摇了摇头,楚孟早已察觉到林唯昭的动作,但他却不想再管,几乎哀求道,“不管你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你就算骗我都可以。”
“对不起。”林唯昭紧蹙眉头,瞬息之间便以刀尖抵在楚孟的脖上,“我做不到。”
刀尖的凉意从脖间传来,楚孟仍伏在他肩头,闷声道:“我们一起度过了多少的春秋岁月,你还记得……”
“别再同我忆往昔!”林唯昭猛地推开楚孟,将他狠狠撞在墙边,这些话他不想再听,也不能再听。
“楚孟,你确实很熟悉我,深知我脾性,所以也知道自己哪些话会被我听入耳中。”林唯昭立刻抬肘提刀,继续以刀锋抵着他喉咙,声音发了颤,压抑道,“但我清楚的记得,敌袭那日,你是如何利用我的恻隐之心,趁我不备,将这如梦魇般的千针散留在我体内。
所以我已经告诫自己,不会再因你三言两语而心慈手软,你不要再同我多费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