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桌上突然冒出一个杯子,杯口上方飘起了蒸腾的雾气。袁思枫会意地拿起杯子,正欲一饮而尽时,看见了水面上倒映着的毫无情绪的眼眸。她失落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金色的瞳孔里仍旧空洞无神。
望着水中的自己,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很多很多关于玉帝王母的回忆,过去的种种逐一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哑女袁思枫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天庭的古老神明雨师菡。
那天面对阿释密达时说的话,终究是变成了荒诞的笑话,她连自己都找不回来了,却纠结于阿释密达的一个称呼。这样想来,他对她的猜测是正确的,他所熟知的那个“袁思枫”也许已经消失了,如今的她不过是顶着袁思枫壳子的菡罢了。
毕竟只有菡才会梦到那个人,只有她才会日复一日地恐惧于几万年前的场景,时至今日都无法彻底解脱。
她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慢慢浮出一层水雾。敖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似是宽慰道:“其实阿释密达已经做到了很多我们没有做到的事情了。”
不等她说完,袁思枫把杯子往桌上猛地一放,热水从杯中洒了出来,手背红了一片,她却毫无感知一样,转过身来面无表情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第一次已经成功了,不是吗?”迎着那双金色的兽瞳,敖宁的声音语气淡淡,仿佛把握十足的样子:“既然能成功一次,那就肯定能成功第二次。”
“何况,你现在已经比过去好很多了,不是吗?”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以前你梦到那个梦只是觉得身体难受,现在你居然知道那是恐惧。”
闻言,袁思枫有些发愣,心中反复咀嚼着敖宁的话语,沉思良久还是不解其意。就在这时,脑门被轻轻戳了一下,敖宁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她的面前,灰绿色的龙眼睛里透出了显而易见的鄙视:“你不会是在思考自己‘恐惧’是什么意思吧?”
“不,我在想我为什么会知道那是‘恐惧’。”
“因为你已经理解这种情绪了,所以你才会恐惧于阿释密达知晓真相的未来。不必恐慌,你已经比过去有长进了,让阿释密达再教你一段时间就好了。”说到这里,敖宁又用龙爪戳了一下她的脸蛋:“出完任务回来后,找他聊聊呗,聊聊又不要钱。”
(36)
袁思枫在处女宫前的阶梯上,像过去无数的日日夜夜那样,披着衣服枯坐在门口,发了一晚上的呆。一直到远方的太阳慢慢升起,她才动弹了一下僵硬的身子。
人的身体就是这点不好,坐久了容易发麻。
要不然哪天偷偷摸摸回趟昆仑山,把神身取回来吧,这样要是遇到了哈迪斯,说不定还能与之一战。她胡思乱想着,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奈何四肢麻木,只能用了些力气,把麻木的两条腿伸直搭在阶梯上。
温煦的晨曦照在她脸上,刺的她不得不眯起眼睛。身后传来了走动声,再然后响起了阿释密达的问询:“做噩梦了吗?”
“很明显吗?”她歪了歪头,面露不解。
“你之前也是这样,做噩梦了要么躲被子哭,要么坐门口发呆。”
“……你想听实话吗?”
“嗯?”
她抬头望向阿释密达紧闭的双眼,脑海中浮出了支离破碎的片段。末了,像是下定了决心,努力露出一个还算开心的笑容:“随着记忆复苏,我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关于我为人时的父母,关于袁家的一切,我好像都忘光了。可奇怪的是我和你的记忆仍旧清晰明了,敖宁说我们之间有缘,你做到了他们没有做到的事情。”
“啊——这个‘他们’指的是真君大人、玉鼎真人、大圣,还有很多教导过我的神仙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