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间,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灵兽的鸣叫。
时蘅沉入梦中,睡得十分不安稳,一时梦见被灵兽追赶,一时又梦见与乔虞年重逢。
四周悄然泛起白雾,傀儡眼珠转动,似乎在判断这些雾气是否具有威胁,但很快它收回了视线,似乎是确定了这些雾无害,于是没有喊醒时蘅。
时蘅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噤,猛地惊醒了。
就见周围全是大雾,黏糊糊的雾气窜入鼻子,直达肺腑,冷得时蘅赶紧裹紧了衣服。
傀儡见他醒来,喊了一声主人。
时蘅“嗯”了一声,皱着眉。
不过几息间,雾越来越浓,九尺开外就看不清了,他心里觉得不对。
“傀......”时蘅顿了顿,问,“你有没有名字?”
“没有。”
时蘅略想了想,便道:“你由木石组成,木石生于大地,大地又称方仪,你叫方仪,如何?”
毕竟总不能一直喊人家“傀儡”,若是没有意识还好,有意识了总觉得怪怪的。
方仪难免喜悦,毕竟有名字的傀儡可和那些没有名字的傀儡不一样,这表明主人接纳他了。
但哪怕再欢喜,他的语气中仍旧只会是那副死板模样:“谢主人。”
话音刚落,就见方仪额间出现一道天道降下的印记,很快就消失了。
“你可有察觉出这雾有什么异样?”
方仪摇头:“并未察觉出异常,这雾就是寻常雾气。”
时蘅伸手挥散眼前的雾气,冷静道:“雾是寻常雾,但是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不能掉以轻心。”
时蘅也睡不着了,一人一傀儡挨在一起坐着,看着雾气浓郁到几乎快要伸手不见五指。
雾气隔绝了大部分声音,原本就安静的森林更显幽暗恐怖。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亮起了一点光,像是一盏灯笼。
时蘅精神一振的同时也愈发警惕。
灯火摇晃,在这样寒冷的夜间,仿佛一个甜蜜温暖的糕点,呼唤引诱着人靠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蘅只觉得天地间静的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了,这几乎要逼得他发疯。
他有些不安地喊了声:“方仪,从我醒来到现在有多久了?”
“主人,已经快四个时辰了。”
方仪明明就在他身边,可是那声音却朦朦胧胧,隔了层什么一样。
时蘅看了看依旧昏暗的四周,和前方仅有一点灯火忽忽闪闪,愈发心神不宁。
按理来说天早该亮了,这雾也该散了。
时蘅的心沉了下去,不能再等下去去了,必须得去前面看看。
他将衣服撕开一个长条,将其中一端递给方仪,嘱咐道:“雾太重了,拿好不要走散了,记得小心四周。”
言毕,方仪点点头,时蘅便右手握着灵剑,左手抓着布条,与他一前一后地走。
时蘅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踏得很稳,但那点灯火却仿佛是吊在驴眼前的那根胡萝卜,看得到,够不着。
他们走了一刻钟有余,灯火连变都没变样。
就在时蘅正想着要不要歇一歇的时候,下一步,柳暗花明。
他被突如其来的光亮闪了眼,下意识停住了脚步,侧过头避开光。
待他适应后,才发现什么雾气,什么黑夜,全都消失了。
说消失了也不准确,时蘅扭头看来时的路,依旧是一片昏暗,雾气四溢。
那雾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了。
一步之差,天壤之别。
而眼前的不远处则是一间样式精致的屋子,一条小溪水哗哗流过,滋润着溪边的草木,溪水之上则是一座木桥。
屋子外面摆满了大小一致的石头,而这些石头上,开满了紫黑色的花,神秘又优雅。
一位四五十岁身着道袍的道长,正背对着他们,道长手握水瓢,弯下腰从脚边的木桶里舀出一瓢水,悠闲自在地给这些不知名的花浇水,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到他道袍那宽大的袖口上绣有祥云仙鹤的纹样。
真是好一副闲云野鹤超凡脱俗的模样,衬以不知从哪传来的悠扬的丝竹管弦之乐,仿佛这人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了。
但时蘅并没有被这幅宁静祥和,就像仙境一般的场景所迷惑,反而更加警惕了。
他踩了踩脚下还带着露珠的嫩草,又蹲下身扒开它们,看到了草地间暗黄的泥土,抓了一把,搓了搓,又闻了闻。
确实是泥土的气息。
这就奇怪了,一般来说,幻境做不到如此逼真。
身侧的方仪问道:“主人,可要我前去一探究竟?”
时蘅看着他脖子上的拼接痕迹,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时蘅让方仪变成巴掌大的木偶样,然后将他装入了储物戒内,独自一人向那个神秘小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