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空地上,出现了十九个蒲团。
常寿盘坐在最前方的一个蒲团上,徐徐开口:“无名剑法共六招,第一招以水系为主,这一招的第一式乃春雨拂面,也是你们今天要学习的。”
众人亦盘腿而坐,认真仔细地听着,哪怕是实力蛮横的徐子莫等人,此刻也不敢有所松懈。
“我不曾带过弟子,这剑法我只施展一遍,你们自己练习,遇到不会的,再来问我。”常寿微微抬眼,神色自然。
这可真是随便。
不少修士面露难色。
时蘅没有去过宗门,也没有经过统一练习的经验,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这样。但看徐子莫皱着的眉头,那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时蘅这时候想起来乔虞年教他基础剑法的时候,但那是一对一,手把手教。
常寿这样粗暴的教习,还真是没有遇到过。
时蘅神色认真地看着常寿起身,右手一甩,一柄由玄铁制成的普通的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只见他睁眼,剑握在手中,此时浑身的气质都变了,若说最初是温和的,深邃的,那此刻就像是破开那一层温和皮囊的剑,整个人散发出锐不可挡的气势。
常寿扬手,甩剑,衣袂翩飞,以他为中心,四周似乎刮起了阵阵柔风。此刻,他不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时蘅在他身上看到了少年的意气风发,仿佛一剑可平万事。
他眼中藏有无数剑意,再没人怀疑他是一名剑修。
持剑,扫去。
一道淡蓝色的光芒裹挟着剑气向前方翻涌的云海而去。剑气柔弱,如三月春雨,温润无声。
众人神情专注,可没想到的是,剑气碰到云雾片刻,便消散了。
万籁俱寂,无事发生。
大家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不敢吱声,眼神四处扫视,就是不看常寿。
谁也没想到居然什么也没有啊!
这怎么办?好尴尬。
众人面面相觑,企图将这段记忆抹去。
常寿却不慌不忙地收了剑。
而乔虞年和徐子莫直直地望着那处云雾,云雾之中,间或闪过几道蓝光,只是天际亦是蓝色,便很容易被忽视了。
“云……云散了!”姜果不可置信道。
那一招分明柔弱无力,可是再看去,山巅的云海竟然全被荡开,眼前只余层层叠叠的青山和边际的旭日。扭头看看另一侧,依旧是一片云雾缭绕。
一左一右,恍若两个世界。
恍惚的众人纷纷收敛了自己或看戏或轻视的表情。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也从日出修炼到日落。
大家顺着画卷回到桃源村,好在也是修士,训练了一天虽说很累,但也不至于躺着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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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蘅透过白窗纱看见正在外头摘菜的大汉的夫人,若有所思。
他扭头恰巧对上了乔虞年到目光,两人相视一笑,便明白这是想到一起去了。
既然他们未来一年内每个月都要保护桃源村一日,那自然要探查清楚这里的地形,看看有什么可以加以利用的东西。
再着,常寿对邪物一问三不知,那他们可以问问这里的村民,说不定就会有意外收获。
没有也无妨,总归是顺嘴一问。
时蘅语气里带着笑意,故意问道:“乔虞年,到时候你去问她,怎么样?”
乔虞年略一挑眉,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对外冷脸的六亲不认的态度。瞧见他这样扬着眉,藏着笑的模样,故意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眨眨眼,道:“阿衡如此信任我,我必然不负所望。”
时蘅笑出了声。
乔虞年见他开怀,这才上前,手掌贴近他的脸颊,指腹擦过他眼角那抹血色,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坏了!时蘅心里一紧。
当时急着爬上山,再加上乔虞年和众人没表现出不同,时蘅就忘了这件事了。
此刻乔虞年语气分明如同往常,时蘅却感受到了危险的预警。
他头皮发麻,正准备硬着头皮说没事的时候,猛然想到:等等,这又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觉得紧张?
时蘅想通了,瞬间理直气壮地仰着头,一副告状的语气:“是雷天威!”
他带着几分控诉,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乔虞年。
乔虞年一边听着,一边将治愈外伤的灵药涂抹在时蘅眼角。
听完,他收起药盒,神情柔和而平静:“没事,等这个月过去,就让他留在这里吧。”
眼角的药膏透着股凉意,时蘅快速眨了两下眼睛,缓和了一些。他也很赞同乔虞年的话,最近这段时间,要是动手了也不好解释。
只不过,他看着笑盈盈的,眯着狐狸眼的乔虞年,总觉得他进了这处地方之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时蘅将疑问埋进了心底,两人相携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