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萧烬顿时向后仰摔去,视线依旧垂在地面不敢抬起头看向来人。
而他隔壁的左鹤年就要惨一些了,硬生生扛下了他母后的几下掌掴。
每响起一次拍打声,萧烬的身子便不受控地要颤一颤。
他也不敢看向左鹤年,亦不知是心虚还是愧疚在作祟。
“萧烬,我曾与你说过你将来要成为魔界之主万不可留存有丝毫怜悯和善念,我说的话你曾几何时记于心上?”
魔后那墨黑的纱摆在他面前被曳动几下,萧烬的表情变得更加面如死灰,似乎有着隐忍的怒火却什么都不敢做。
“今天你们大发善心救下每一个人,每一只妖,每一个魔,甚至是一只狗,将来亦都有可能会变成刺向你们最锋利的长剑。”魔后的声音离他更近了,“如此心软,将来如何当魔君!”
话音刚落,萧烬又被一阵强劲的灵力震飞在墙。
刹那间,巨大的冲击波及他后背,震得他骨髓都在痛。
小小的他终于敢趁这挨打的间隙看了眼左鹤年。
左鹤年还端跪在地上,眼神晦暗不安,从侧后方看去他的脸颊似乎是被扇红了。
瞬间的愧疚之意从萧烬眼底淌过随后稍纵即逝。
他继续垂下眼眸。
“我还说过,若你有再犯怜悯,我便将左鹤年的头发薅光,你可有异议?”
冰冷的声音回荡整座大殿,萧烬的胸口还留着余痛,喉咙那处像是塞了物什一般难受。
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萧烬继续维持着方才的神情,沉声道:“无异议。”
“很好。”
要是萧烬这时出来替他求情或是露出什么软弱的神态,左鹤年会死得更惨的。
闻言,左鹤年也闭上了眼睛,全身不争气地发着抖。
紧接着左鹤年感觉头发一散,剧烈的撕扯感便向他头皮袭来。
头发混着血液一撮一撮地掉在地上,一声比一声惨的尖叫迸发,带着啼哭和求饶。
萧烬默默咽了口唾沫,没去看他母后。
待尖叫声截停,只剩下左鹤年呜咽的声音,魔后才发话:“胆敢再让我发现你救个什么东西,我有的是手段让你们两个都尝尝滋味。”
风声掠过,魔后总算在大殿上消失了。
萧烬向门口瞥了两眼,连忙爬向左鹤年。
他看着满地的碎发和左鹤年那被薅得只剩下几块青茬的头皮,忍不住也酸了鼻子:“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和我一起救那只兔子的,我再也不敢了。”
左鹤年疼得痉挛起手指,一直抽息。
“对不起对不起,你一定很痛吧。”萧烬看了眼他的头顶,想要抚摸一下却又止住了手,眼眶里的泪水也跟着他一起落下。
“我...我...”左鹤年说话磕磕绊绊的,萧烬以为他会说“我再也不会陪你玩了。”从而提前低下了头。
“我...我没事。”左鹤年吸了吸鼻子,目光终于挪向他,“你不必愧疚,这事也并非你一人所为。”
萧烬心疼地抓起他的手:“你一定很疼,快点跟我回琉月殿让医师帮你擦点药。”
他已经提前站起身来,却发现拽不动左鹤年。
左鹤年哭红的眼睛尚未恢复,担忧的眼色被他尽收眼底。
“不去,万一又被发现了,我这头...还要不要了。”左鹤年头顶没了头发甚是清凉,但终归硬拔下来的,所以又火辣辣地疼。
像是整个头顶糊满了浓郁的薄荷。
“你站在殿外,我叫人来帮你。”萧烬擦掉落下的泪水。
这下左鹤年才被他拉着站了起来。
*
这年萧烬只有六余岁,左鹤年是他偶然在外游荡而拐回来的伴友,两人看着年纪相仿,恰好又是在深山老林里做着同样的事情,碰巧就相识了。
他听左鹤年说他从小无父无母,汲取着天地之灵气和日月之精华长大的,从来没吃过东西,也不会饿。
萧烬一听,疑惑问他这不就是神仙吗,左鹤年却笑着说自己不可能是。
后来两人见的面多了,萧烬就发现左鹤年这人虽然看起来和他长得差不太多,但学识和见识却都要比他多得多。
他又问他你从何而学得这些药材的名称和用法?左鹤年便矜持说天生就会的。
萧烬的灵智开窍也要比同龄人要早得多,便也猜测左鹤年肯定是在骗他。
然有一天,萧烬在荒郊野岭之外配合着左鹤年拿到一株珍稀药材回璃宫邀功,得到父君和母后的赞赏后立马请了左鹤年来魔界璃宫作客,这才让左鹤年当了萧烬的玩伴兼老师。
魔君和魔后对左鹤年的学识储备很是满意,也称作他为天之才子。
而左鹤年无需进食也是真的。
同年,符月炳也被招揽进来当了萧烬的老师,彼时符月炳看着也不过青年出头的模样,一脸漠然、死气沉沉便是萧烬对他的第一印象。
*
左鹤年的头上正被抹着更为冰凉的药膏。
萧烬敬他为老师,也更将他看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