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左鹤年因他而死。
“少主感觉如何了?”
符月炳听到床榻这边的异动顿时从另一边赶了过来。
这十日都是他在照顾萧烬。
萧烬不愿意服药,符月炳便只能用针灸扎他帮他通穴位,加上灵气调理,短短十日的恢复期和五日的昏迷期属实已是算快。
萧烬坐在床边没说话,垂眸看见自己单薄的中衣在胸口处敞开了个口子。
一条金丝线像是吸血蚂蝗般在他胸腔上飘逸。
他皱起眉:“这什么?”
符月炳解释道:“这是玄灵金丝…是那日魔后亲自为少主绣上的。”
萧烬嗤笑一声:“莫非还害怕我报复于他们?”
“怎么说少主现在都是元神不陨之身,势头不可挡,若无半点手段控制少主,恐怕少主是会将整个璃宫掀翻。”
“元神不陨…”萧烬挑了挑秀气的眉头,“如若我是肉身陨了又该如何?”
“自然是复原愈合…”符月炳还未说完便看见萧烬将那随行于他的佩剑化出放在手上。
电光火石间,萧烬那纯白的中衣袖子上便多了两条血痕。
符月炳霎时眉头紧锁:“少主这又是何必。”
等他说完这句话时,萧烬手臂上的伤痕已然消失不见了。
“不试试又如何能知这成效?”
萧烬说的倒是轻描淡写,一点痛意都没体现出来,紧接着符月炳的手上便忽感一沉。
“来。”
符月炳手握着萧烬的佩剑,发怔地盯着萧烬。
他想过,十五年岁的魔界少主本就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毕竟少主从小时候开始便是个讨喜又礼貌的孩子,加上又生的好看,没人能将颓败二字与他联想起来。
自从十三、四岁开始,他便发现少主身上逐渐地有了他的影子。
对事对人都保持着冷漠疏离。
他不喜交谈是为了在这璃宫能明哲保身,可少主却是他看着一步步变成那样的。
“少主,元神不陨不代表不痛。”符月炳有些难堪。
“你大可把你这些年的不满泄愤于我身上,我不会怪罪于你。”萧烬神情恹恹,没去看他。
伤害少主的事情符月炳自知做不到,索性便说:“这些年来臣没有不满,魔君和魔后也从未降罚于臣。”
闻言,萧烬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剑,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符月炳登时慌了要去夺剑,可萧烬的威压太强,丝毫不让符月炳近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削去了萧烬几乎半边的脖颈,血肉连着筋肉格外扎眼。
疼得萧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就在转眼之间,那脖颈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愈合。
不一会又完好如初。
符月炳看得心惊胆战,他道:“这愈合的速度还是有些慢了,若是少主的修为再有精进还能再快。”
“好,如此甚好。”萧烬点点头,随即站起了身来准备向殿外走去。
“少主,这是要去哪?”符月炳问道。
“别跟着我就是了。”萧烬边走边用灵力换了身衣裳,匆匆走了,一点关于左鹤年的事情都没有提。
符月炳觉得奇怪,但也没再追问下去。
想必是萧烬卧榻十日都想通了吧。
兜兜转转三年的四季轮转过去,萧烬俨然是位风度翩翩的郎君了,身后披着的墨色披风抚过雪地,连枝头上的梅花都要让他三分姿色。
只是他的性格越来越“古怪”了。
并非是寻常的阴晴不定,而是太听话了。
所有在璃宫的君臣包括魔君和魔后在内都一致觉得他被驯化了。
不死的元神在他身上,玄灵金丝又牵在另一头,这和自己养了一名灵力高强的杀手没有两样。
可符月炳却始终觉得萧烬一直没从那片阴影下走出来。
他见过少主仅仅一次恸哭流泪的模样。
那是他转变的契机,也是他留下心结的证明。
从他拥有不陨元神开始,这个心结他从未主动开解过。
他觉得少主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果不其然,就在没有风雪又风平浪静的一天,萧烬去永夜殿觐见时,他逆反了。
萧湮最近都忙于正事,未曾去注意萧烬的修为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永夜殿内还是传出着熟悉的哭哭啼啼的啜泣声。
今日萧烬要杀的,是一对互相抱着瑟瑟发抖的母子。
一看便知这是从凡间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
他毫无感情地瞥了她们一眼,习惯性地问那高台王座上的萧湮:“为何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