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几个月,也快过年了。
待临近入冬。陈哥给她发够了两个月的薪水。虽说数额不多,但也是满打满算,没亏待她。唐靖同样敬业,除了晚上要时不时应付半夜换胎的急客之外,汽修店里里外外也是被她打扫得干净整洁,连墙角瓷砖上的机油污渍都被她拿钢丝球刷白了。
她拿了酬劳,除去给自己置办一点过冬厚衣之外,也给陈哥买了一条烟,便是第一次抽的那根白底蓝色的烟标牌子。
陈哥见了礼物,歪嘴笑着,直夸唐儿懂事机灵上路子,自个儿没白疼。
唐靖余下的钱自己留了一半急用,其他的都拿出来买了水果、营养品给陈叔送了过去。
陈叔那边开始却是执意不收,唐靖也不会讲什么掏心窝子的肉麻话,在保安厅放下大包东西就走了。
待她走远后,就听着背后陈叔传来一阵唏嘘的感叹。
许是入冬寒风吹得刺眼睛,她的眼眶也不知道怎么有点湿了。
点点星辰,孤月难相对。一场大雪夹杂着稀碎的北风,穿过大城小街,穿过唐靖来时的那条路,穿过人力资源市场大门,四散的白色冰渣子最后落在汽修店门头的招牌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距离立春只有小半个月了,汽修店的生意随着骤降的空气温度越发清冷起来。陈哥昂头望着门头的塑料灯箱,闲来无事又跟唐靖交代了几句。
“唐儿,我过几天就回老家了,年后再回来。这破店你帮我照看着点,要有客你能接就接,钱你都拿着。”
陈哥深深吸了一口烟蒂,朝着空处吐出一口绵长的白气,低头望着蹲在地上的唐靖说道。
“行啊陈哥,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了,搁哪都一样。” 唐靖想到了师父也是在年头这档子时间过世的,便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唐靖不经意间透出一丝伤感来,就着她蹲在门口雪地上的单薄姿势,更显得落寞几分。
陈哥低头瞥了她一眼,也看出了她此时的情绪。想到陈叔在回家时交代自己好好照顾小唐,便也开口安抚她道:“过完年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整点特产。”
唐靖微微点头,又是沉默不语,玩着手上的烟盒子。
“哎,你这小崽子,上次不是想学开车吗?来,站起来,我教你来练两把。” 陈哥把烟蒂踩灭在雪地里,拎着唐靖的卫衣帽子一把拽起了她,也是想让她开心点。年轻人嘛,接触到新物件,那伤心的劲儿一会就过了。
唐靖不情愿地被他半拖半拽地拉上了副驾驶位。先是让唐靖看自己点火、踩离合、换挡。待自己操作演示了一会,随即又耐心地教导她起来。
她向来聪慧,毕竟这几个月也擦了不少车子。看了一遍按键,基本都记住了。
陈哥见教得差不多了,两人又交换了一个位置。没过几分钟,见唐靖四平八稳地开上了小路,便也放心下来。
唐靖初次驾驶汽车,虽说是个二手大众桑塔纳,但享受了机械的操控感,那股子兴奋劲儿确实如陈哥所料,调动上来了。
陈哥见她眼中的沉闷一扫而光,两人也胡乱吹水聊天起来。突地他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便侧过身对唐靖说道:“唐儿,你也去考个驾照吧,以后也好留在店里做个汽修技师啥的。”
唐靖听完这句,脚下刹车猛踩。桑塔纳车身猛然一晃,熄火了。
两人侧头对望,大眼瞪着小眼。
“乖乖,你别急啊,这离合要慢慢松……”
陈才华自以为是唐靖新手上路太紧张,脚下熄火。
殊不知唐靖是想到了自己根本没有身份证,也并不想长留在此做个修车技师,一时情急,不知如何回答,才下意识踩死了刹车。
待唐靖重新点火起步,继续练了个把小时。他看着唐靖有模有样地换挡、加速、过弯,陈才华这个严师才满意地放了人。
又过了几日,陈才华收拾着大包小包,开着白色桑塔纳踏上归乡之途。
这一日,唐靖独自趴在汽修店前台等洗车生意上门,临近下午时分,店里来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