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而来的陆律师见此情景不敢多言,连忙转身跑出去喊医生过来。走廊里回荡着他急切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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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的别墅中,宁静被打破。成康安坐在书房那张雕花的实木书桌后,神情冷峻而专注。他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领口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紧抿的嘴唇透出一丝威严。
集团高层们站在书桌前,神色紧张地进行着工作汇报。
“第一,必须将 G 城和雷鸣市内有资质参与飞禄湾项目的技术公司或人员用三倍薪酬聘请,同时与他们签订高额违约协议。”成康安声线低沉且不容置疑,眼神中闪烁着决然和果断。他的手指用力地敲击着桌面,仿佛每一下都在给这个决策加重砝码。
“第二,将子公司内存量的相关建材以低于市场价七折的价格,通过任意渠道出售给肖氏集团。当然,附带条件是要求对方一个月内付完全款。”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如利剑般扫向面前的高层,那眼神中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似乎在警告他们必须严格执行。
“第三,立刻派相关团队重新勘测王位山、明盐山地势,出具详细勘探报告。”
“以上所有,必须让我在一个月内看到结果,不惜一切代价!”
话闭,书房里陷入短暂的安静。高层们心领神会,虽说任务艰难,但也纷纷点头应下,待众人准备恭敬地躬身离开时,成康安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深邃,沉思片刻后说道:“今天边珩集团对外发布讣告,别忘记让公关部门准备份厚礼,送去边家。”
“是!”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成康安靠向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凝重,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之中。
他刚刚出院便马不停蹄的参加记招、参加拍卖会、处理昏迷几个月以来堆积得所有事务。他也想好好休息,好好陪伴失而复得的家人,可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半响,他从座椅上缓缓起身,吩咐门外候着的管家,煮些滋补的汤料送到楼下客房。
一小时后,楼下的客房再度传来瓷碗破裂的声响。
唐立青呆呆地望着木地板上摔碎的瓷片。这一地的狼藉,大概是这几个月以来,她故意砸碎的第七只碗碟。还记得摔碎第一只汤碗的时候,她盯着眼前年轻仆人那错愕与惧怕的表情,自己的脸上还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愧疚的神色。那时候的她,内心或许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和对他人的体谅。
然而,等到第二只、第三只碗碟被她狠狠摔在地上时,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开始觉得自己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对。无论换做谁被关在这别墅里,被极尽善意地照顾着,多少都会生出几份逆反心理。更何况,她已经被这样“囚禁”般地照顾了几个月之久。
她紧咬着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心中的烦闷与压抑如同一团无法驱散的乌云,笼罩着她的心头。
当日在城西的仓库废墟,唐卯信誓旦旦的告诉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救她的哥哥。而“哥哥”这一名词,向来只存在她不愿提起的儿时记忆里。那又怎么样呢?为了救人便可以伤害六十多位无辜的人吗?嗯,唐立青当时也是这么如实质问唐卯的。
“人分三六九等,有的人刚出娘胎就已经是蝼蚁命了,你师父难道没教你吗?这可是他亲口说的!怎么?他难道没告诉你吗?是他算到你哥哥命格特殊,18岁就会成为商贾巨富,只是命带煞星活不了太久,这才决定将你的性命填补给他。可惜,可惜只成功了一半.....不然你早就死透了。”
原来这十多年的人生,只是场实验的失败品而已。那自己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呢?是师父年老时的愧疚之情、恻隐之心吗?那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她真相?
老头子果然又骗了我一次。
之后记忆里,唐卯可能还说了更多,但唐立青只记得其中一句。那天的画面太过混乱,自己愤怒之下可能是将他揍了,也可能是将他推进坑里,也可能是脱力地倒在废墟沙地。
当她有清醒意识的时候,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顾翌。她对自己换个了更为温和地态度,甚至开始嘘寒问暖,唐立青在她的眸子里瞧不出假,却也无法接受。
后来,她趁着仆人跪地收拾第四个瓷碗碎片的功夫,用金属花瓶敲碎了落地玻璃,从二楼高度一跃而下。事已愿违,强烈的冲击弄伤了左腿,她并没有跑出多远,便被别墅外的安保发现,安安稳稳的送回床上。
女医生在大半夜匆匆而至,医生在她左脚缠上厚重的石膏,仔仔细细叮嘱。所有的嘱咐她充耳不闻,因为这女医生正是她在长宁号上认识的那位,她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呢?唐立青已经无暇思考,她顺手摸走医生的手机,给边听白的手机号码发送一个“安”字。
因为腿伤,她大概又被照顾了一月有余。顾翌、成康安每隔几天便来看她。其他时间里,仆人不敢跟她多聊半句。她只能日复一日看着头顶装饰繁复的天花板,直到她忍无可忍摔破第六个瓷碗。
第七只瓷碗的碎片此刻正静静躺在地上,五分钟前她终于收到了边听白的回复。
唐立青侧耳数着门外的脚步声,心头反反复复默念着刚才的讯息内容:“想办法出来,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