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这样下去，最多只能活一个月了，你是我见过的病情最严重的患者。”帝释天的主治医生看着检查报告，替他惋惜道。
“是吗？”帝释天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解脱，他终于可以摆脱痛苦远远大于快乐的暗恋了。
“你还是不打算向暗恋对象告白？哪怕目前余命一月，告白后还是有机会痊愈的。”
“可他只是把我当朋友，对我完全没有那种想法，事到如今，告白了也不会痊愈。”
“既然你们是朋友，你可以谎造出另外一种病，让他帮帮你，那样你才能活下去。”
“……他在那方面帮不了我，而且我已经累了，想要结束一切。”
“好吧，那就算不告白，你也得向他告别吧？这一个月里，你还有很多可以做的事。”
“谢谢医生，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
“我希望你这话是指痊愈的意思。”
帝释天的唇角牵起了一抹无奈的浅笑，连检查报告都没拿，就起身离开了诊室，回公寓的一路上，他都在考虑该如何向暗恋对象告别，是说出实情呢还是偷偷离去？
他不知道阿修罗对自己的离去会不会感到伤心，或许会作为朋友对友人的离去感到不舍，然后很快又能寻到下一个新朋友，再渐渐地将自己忘却，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而从自己身下分泌出的蜜石则成了自己唯一存在过，且深爱过他的证明。
回想起两人的初遇，是在去年六月布置展览的时候，阿修罗的展厅就在自己对面，他们公司产的是魔鬼椒烈酒，而自己公司产的是莲花玉酿甜酒。
阿修罗他们一布置完他们的展厅，他就坐下喝起了酒，同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帝释天，一直到了午休时间，他才朝帝释天走来，邀请他一起去吃午饭。
午饭的时候，两人聊得热火朝天，都顾不上吃饭了，足足吃了一个小时，饭后两人还争着去付钱，最后决定由帝释天付午饭的钱，阿修罗则请吃晚饭。
回展厅之前，两人加了联系方式，在午后的展览上，两人也时不时地在手机上聊上几句，在聊天时，他们都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第一天的展览很快就迎来了尾声。
工作结束后，他们一起去吃了晚饭，晚饭就吃得更久了，边聊边吃了两个多小时，两人还觉得没聊够，于是阿修罗就住到了帝释天的公寓，又聊到了深夜，他才回客房睡下。
阿修罗去客房时，帝释天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想邀请他跟自己睡在一起，可又羞于开口。
翌日，帝释天醒来时感到自己的裤子里似乎有什么硬物，脱下来一看，发现是一块莲子大小的乳白色蜜石。
最初，他还没察觉到自己得病了，还以为是阿修罗半夜偷偷塞进来的，可阿修罗并不知情。
此后，他每天醒来时都能在自己的裤子中取出一块蜜石，他在网上查阅了一下后才得知这叫蜜石症，是一种暗恋病，暗恋一个人的时候，身体会分泌出蜜石，病情越是严重，蜜石就越是晶莹剔透，一旦长期患病，每天都用身体里的□□和营养元素分泌蜜石的话，身体会吃不消，因此死亡率很高，但蜜石症也并非治不好的绝症，当患者不再爱对方，又或是能被暗恋对象爱的话，哪怕余命一小时都能痊愈。
帝释天将每天分泌出的蜜石收在了一个红木箱子中，但日积月累，一个小箱子也不够放了。
阿修罗察觉到帝释天的面色一日比一日苍白，就让他多注意休息，别总想着工作，还催他去医院看看。
帝释天没让阿修罗陪同，他第一次独自去医院检查时，医生告诉他只有十几年的寿命了，回家时，他只是告诉阿修罗自己有些营养不良，稍微配了一点药。
而时隔两个月，他第一次去复诊时，医生惊讶地看着检查报告，说他只能活两三年了，又时隔两个月，医生说他活不满一年了，而这最后一次复诊，他得知了自己只能活一个月了，他确实也感到了身体越来越疲劳，充足的睡眠也消除不了他的疲劳感，随时死去也不是没有可能，在死之前，得好好向阿修罗告别。
他快速回忆着往事，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公寓，一打开家门，正在焦急等候的阿修罗就冲上来，关切地问道：“这次复诊怎么样？医生有给你换药吗？你之前吃的那些补充营养的药都没用，我每天给你做的营养餐好像也没多大效果，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没给我换什么药，还是那些。”
“什么？那个该死的庸医，我这就带你去找其他医生看看。”
“不用了，阿修罗，我马上就要跟你说再见了。”
“再见？”阿修罗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你要去哪？”
“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是去国外看病吗？”
“……”帝释天犹豫着是否该说出实情。
“你倒是说啊，你去国外看病的话，我也陪你一起去！”
“不行！你不能陪我一起去！我得一个人去那里。”
阿修罗对帝释天的激动反应很是诧异：“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会再回来了，我们马上就要永别了。”
“非得去那里才能治好你的病吗？我陪你一起去，我不想跟你永别。”阿修罗说着一把拥住了帝释天。
“我也不想跟你永别，但是我得独自去那里，我离开后，你很快就能找到新的朋友。”
“我不要什么新的朋友，我只要你！不是你，就没有任何意义！”阿修罗将帝释天搂得更紧了。
“我大概只能陪你不到一个月了，在分离之前，我有一些蜜石要送给你，那些蜜石随你怎么处置。”
“我也不要什么蜜石，我不想跟你分开！”
“你别这样强人所难了，我得了蜜石症，很快就要死了！”帝释天终于喊出了实情。
“……什么症？治不好了吗？”
“蜜石症，死亡率很高，我要送你的蜜石就是从我身上分泌出来的，给你留个纪念，希望你就算找到了新朋友，也不要把我忘了。”
“真的治不好了吗？”马上就要失去帝释天的恐惧令阿修罗胸口发闷。
“治不好了。”
“可我们才认识了不到一年，刚给你过完生日没多久，你怎么就要……”阿修罗无法将“死”字说出口，“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的计划没有一起去完成……”
“我会努力活到你今年过生日的那天，这一个月里，我陪你一起尽量去完成那些计划。”
“帝释天……”阿修罗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这三个字，声音中尽是不舍与哀恸。
“阿修罗，答应我你会好好活着，你不用陪我一起去那个地方。”
“你怎么就得了这种病？我们初见时，你明明还是那样健康。”阿修罗突然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想方设法治好你，你刚才只是说死亡率很高，但是没说死亡率是100%，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我们的计划就等到治好你之后再说吧。”
“阿修罗，别浪费时间了，真的治不好了，我们还是去做些有意义的事吧，你能陪我去一些地方吗？”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我想跟你一起去拍艺术照，给你留个纪念，以后别忘了我，然后去看电影，还想去住一次总统套房，再去海外的人气地点旅游。”帝释天原本想说的是拍婚纱照，去情侣厅看电影，住一次蜜月套房，去人气蜜月地旅游。
阿修罗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赶紧答道：“好，我现在就陪你去。”
于是两人先在网上购买了电影票，接着只用一个小包整理好行李后，就出门去了影楼，拍了一套奇装异服的艺术照，拍完照片后，电影也差不多要开场了，两人又往常去的电影院赶去。
“你刚才穿的那莲花裙摆真好看，拍照时给你化了妆，脸色也好看多了。”阿修罗一想到他的妆容下面依旧是愈加苍白的脸，就担忧道，“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只是有些累，不知道能不能在死前收到照片，对了，阿修罗，你在我的葬礼上给我唱首歌吧，我会在遗书里写想听的歌。”
“……我现在就可以唱给你听，你想听什么？”
“现在不能说。”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
“……”帝释天想听阿修罗唱情歌，但他害怕暴露真心，无法说出口。
“总之，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等你康复了，我再唱给你听。”
“不可能康复了。”
“你越是这样想，越不可能康复，你要乐观一点！”
“阿修罗这样乐观真好啊，就算我离开了，你也会很开心的吧。”
“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会很难过的，为了不让自己以后那样难过，我一定要治好你！”
两人各揣心事，陷入了沉默，又走了片刻后，帝释天靠到了阿修罗的身上：“阿修罗，我好累，我走不动了。”
阿修罗无比心疼地将他横抱了起来，随即惊讶道：“你怎么那么轻！？有没有五十斤？”
“最近没称过。”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得了蜜石症？我还真以为你只是营养不良。”
“……”
“你接下来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对我说。”
“好。”
到了影院后，阿修罗才将帝释天放了下来，两人看了一部动作大片，当男女主角拥吻在一起的时候，帝释天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阿修罗，我不舒服，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