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戏谑调情，那人在笑，嗓音却冷淡疏离：

“我这么跟卢小姐开个玩笑，卢小姐大人有大量，家教又这么好，应该不会生气？”

优釉嗓音略微压低了，她凑近形容狼狈的卢云荞，距离近到卷翘的睫毛快要贴到她的脸前。

换做平时可能还有几分赏心悦目，可卢云荞妆容被海水冲花，离近了更能尽收眼底，这人就好像是故意来验收她的丑态。

“毕竟昨天——”

她也不过是当成个恶劣的玩笑而已。

卢云荞当时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欺负江今灵，是因为大多数的人当时都在酒店内部，除了那些信赖的小姐妹之外没人能看得见她的恶劣行径。

但要放到明面上，仗势欺人也不是一件多能拿得出手的事情。

卢云荞傲归傲，无论是在长辈还是同辈面前，大多数时候还是会维持着一位富家千金应该有的做派，并不想优釉在众人面前公开她做的恶，更不想这样的事被闹大以后传到更多人的耳朵里。

她那天的确是喝了点酒就有些上头，见一直在优釉身边打转的那经纪人生得漂亮，趁着没人的时候就想随意摸把脸蛋。

谁知江今灵非但不识好歹，还很不客气地把她手给一把打开，让她在那些小姐妹面前落了面子，卢云荞自然想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从小泡在蜜罐子里被溺爱着长大的人很少受到忤逆，更别提是今天被泡在咸腥冰冷的海水里，那双看似纤细的手臂爆发出的力量让她无法制衡，也无力挣扎。

熟悉的气息逼近，仿佛又把她带回了之前那近在咫尺的阴冷噩梦。

卢云荞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海水灌入口鼻的窒息感仿佛在这一刻又卷土重来。

她到底也不算很蠢，意识到优釉想要什么，压下愤恨不满的情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对不起……”

优釉也没故意为难她，只是嗓音淡淡道：

“卢小姐道歉的对象错了吧。”

卢云荞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继而不情不愿地面向江今灵，为了优釉避免再找出自己的错处，抬高了音量：

“江小姐，昨天是我酒喝多了，对你不太礼貌，不好意思。”

不等她话说完，优釉就走回了江今灵面前，一把揽住那双清瘦的肩膀，几乎是把人往怀里一带的姿势显出了几分霸道战友。

她也没看江今灵，只是笑盈盈对着卢云荞：

“大家之间和和气气的这才对嘛，小江毕竟是我的人，难得过来这里一趟，我也不想她被谁给欺负了。”

众人目光交换间思绪流转，唯有江今灵感受着放在自己肩膀上那双手的温热。优釉表面上看着离她很近，实际上并没有搂得太紧，指尖虚虚搭在她的肩上，在空调扇吐出的清凉冷风中，有着唯一一点热意。

优釉这话说的看似不着调，江今灵实际上能感觉到，这人好像是把仇恨在刻意往她自己身上揽。冤有头债有主，优釉这轻浮的语调，好像就算换了旁的助理也会这样出头。

真是……

到底是莫名其妙又护了她一遭，江今灵这回没在心里默默算计，只抿着唇，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裤兜里的录音笔也被她无意间就掐断了。

与卢云荞的狼狈相比，优釉除了身上湿了水，发丝上不可避免被喷溅到少许，却也没什么影响。

得了这句道歉以后，优釉目的达成，才在侍应生的带领下下了楼，往游轮的房间设施里走。

通往地下的道路两侧装着悬挂灯，照亮一层层向下的大理石台阶。这里是清静的休息区，除了音量不大的纯音乐之外并没有丝毫嘈杂。

江今灵跟着走在优釉旁边，正出神，忽然感觉到旁边人脚步似乎慢了下来。转过头看见优釉哪里还有之前展现的泰然自若，两条纤细柳眉已经拧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