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候真的以为是自己闯下的祸事,直到和江停雪成亲后才明白真相。
现在他只不过是让她在院子里跪一会儿,楚昭觉得这不算什么。
七月份的太阳毒辣得很,周婵出了一身汗,点秋进来走到楚昭身边:“娘娘,老夫人已经快晕过去了。”
“那让她进来吧,更衣。”
被变相禁足的楚昭也不着急,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要放平了心态,这日子过得便相当惬意,锦衣玉食还没有杂务缠身,楚昭很满意。
周婵被迎进来后安置在正厅坐下,楚昭出来的时候她脸上被晒出的红还没消下去,汗水淋漓的显得十分狼狈。
看见楚昭,周婵立刻站起来想上前,被惜朝拦了一下。楚昭说:“夫人发髻松散形容不堪,这幸亏实在本宫面前,若是这副模样去见皇上,岂不是要治夫人殿前失仪之罪?”
周婵尴尬地停下,抹了抹额头不敢说话。
楚昭被扶着走到主位上坐下说:“夫人站着做什么?快请坐。”
正厅里没放冰鉴,虽然比外面凉爽,但也好不到那里去。楚昭连茶都没给周婵上一碗,开门见山地问:“闲聊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不知夫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得益于楚昭,江停雪和江家的关系早就不用维持表面和平了。
因此他说起话来格外地不客气。周婵向来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被“女儿”如此对待也不生气,无意识地搓着手,说:“是、是为了你哥哥,你也知道……”
“本宫只有一个哥哥,难道夫人找到他了?”
“不是天白,”周婵看了楚昭一眼,自知失言,改口道:“是心远的事。昨天半夜里,东厂的人闯到家里来把他带走了。你也知道,他向来喜欢交朋友,不是个惹事的人,东厂说他攀附逆贼,这绝对不可能的呀!娘娘,您一定要向皇上解释解释,心远对皇上是绝无二心的。”
楚昭查过江家的人,这个江心远是江审很宠爱的一个妾室生的,因为江天白失踪,他就把江心远记在了周婵名下,还曾经上书想立他为世子,被楚昭给驳回去了。
这江心远不过是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纨绔,竟然还能扯进谋逆的案子,倒是让楚昭高看他几分。
“东厂办案是要看证据的,若是空穴来风,怎么直接去国丈家抓人?更何况这还是在行宫里头,皇上的眼皮底下,怕不是他瞒着夫人与逆贼有所往来。”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的。”周婵急了:“他向来很听话,如……如果他和逆贼有关,那岂不是会影响到娘娘你。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是会还他一个清白的。只要娘娘肯为他说句好话,我和你父亲都感恩戴德的。”
周婵的这一套说辞显然是别人教的,说起来断断续续缺胳膊少腿,威逼利诱都没玩儿明白。
楚昭低头玩着手指,说:“这天气也太热了些,厨房的冰酥酪做好了吗?”
“奴婢这就去拿。”
“娘娘,”见对方不理自己,周婵更焦急了些:“你和心远好歹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就当是娘……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吧。”
“不是本宫不帮你,实在是此事牵连甚广,夫人连来龙去脉都没告诉本宫,本宫如何能帮?”
周婵如梦初醒,赶紧说道:“都是前一阵的逆贼闹的。皇上昏迷多日,有些贼子就起了坏心思了,勾结着内应打开了西角门,幸好有陆大人及时发现,这才免了一次危机。可这事儿还没了,又牵扯出许多事来。听说神机营有个千户也被抓了,心远不过是前段日子和他去喝了顿酒,谁知道能惹出这许多祸事来。”
说着周婵竟然抹起眼泪来。
楚昭与世隔绝了好长时间,虽然能猜到自己昏迷期间肯定有事发生,却不知道朝中竟有如此变动。谋逆之事事关重大,为什么假皇帝不及时回京?
除非他怕露出马脚,暴露身份。
行宫中虽然依旧要处理朝政,但远比不上回京后的事务和程序规格。如今京城有魏王监国,谋逆虽然事大危险,但只要小心也未必能出乱子,可一旦回朝,可就要动真章现原形了。
楚昭原本以为那壳子里真有个自己,没想到是李鬼。
“呵……”楚昭心情极好,眼神却是冷的。
周婵听见他的冷笑声一惊,不敢再哭了。正好这时候惜朝端着冰酥酪过来,楚昭接过来,因为心里有事而一遍遍地搅着,没有动口的意思。
过了许久,周婵才犹豫着问:“娘娘?”
“这件事情本宫帮不了你。”楚昭把冰酥酪重新放回托盘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更何况本宫如今自身也难保。外面天热,夫人用完这碗冰酥酪就回去吧。”
周婵不想吃什么冰酥酪,还想再说,楚昭却笑了笑:“夫人来本宫这里,连茶都没喝一杯岂非失礼?”
他都这么说了,周婵只能端起那碗冰酥酪,在碰到碗底时,周婵脸色茫然地抬头看去。楚昭温柔地笑着,人畜无害。
周婵的手有些抖,催命似的喝完了东西便告辞。
“送夫人出去。”
楚昭站起来,不动声色地往屋顶上看了一眼,随后让点秋扶着回去躺下了。
而出门的周婵紧攥着手,神色慌张,左右张望的样子十分惹人生疑。她走路不注意,迎面装上了一个端着汤水的宫人,冰冷的梅子汤洒了周婵一身,她被冰得叫了一声。
“夫人您没事吧?”那小宫人都快哭了,一个劲儿地道歉。周婵心不在焉不打算理她,那宫人去拉住了她的袖子:“夫人的衣裳都脏了,这样如何能出门。奴婢是尚服局的宫人,就住在附近。不如夫人随奴婢回去,先换一身衣裳再走?正好奴婢那儿存着套命妇的旧服,夫人若不嫌弃请一定让奴婢弥补。”
周婵往身上扫了一眼,确实这样子没法见人,只好跟着宫人回去换衣服。
那小宫人很会说话,办事也勤快,没多久就取来一套衣服,服侍着周婵换上了:“夫人穿这套很好看呢,显得年轻又不失威严。”
“是吗?”周婵无心搭话,立即就要离开。那宫人赶紧问:“夫人,还不知道您家大人是哪一位。您这套衣裳也脏了,等奴婢洗好以后再给您送过去。”
“不必送了,给你吧。”
说罢她便匆匆离开,待看不见她身影的时候,小宫人将衣服折好,离开了此地。
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个人,宫人走过去,将衣服交给他:“大人,奴婢都翻过了,没有东西。其他地方也都趁着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摸了,不像是藏了信息的样子。”
“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掏出一块儿赏银扔给她,自己绕了几次路后,出现在了乾德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