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看着他认认真真的模样,心想一定要告诉天枢他们,他们大约不会信吧?主上看着他们杀人埋尸的时候多了,何时自己动手挖坑。真是,让人不可置信呐。
坑挖好了,酒坛下坑后填土,“什么时候能喝?”
“三年,最快三年便可。”三年后的酣春,桃花醉酒香正浓,如若能到她的埋骨之地与她共赏桃花,独饮一壶,那再好不过了。
桃林山上风光甚佳,她喜欢得紧。可惜了,她打听过,那是王族的地儿,萧誉十二岁生辰时,天子送给他作为生辰礼。葬在桃林山估计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妄想。
萧誉皱眉,“太久了些。”
“唔,是有些久,但是好酒不怕迟嘛,而且这桃花醉外面买不到。”
“比梨花雪还好?”
她点头,“比梨花雪还好。”
埋好酒,萧誉身上的白袍也沾染了泥印,他匆匆回卧房换衣裳。回来时拿着一副棋子。
他邀她下一盘。
她拿着棋子细细观察,玉质上乘,触手温润,雕工了得,“是副好棋。”
“前些年征战北疆偶然所得两块奇石,切开恰好是一黑一白,想着拿来做棋子正好,便亲自雕刻了一副。”
天下雪心底有些痒痒,“我今日送你两坛桃花醉,这棋子你可愿割爱相赠?”
萧誉沉吟片刻,“相赠不是不可,但是你不是说这是宫宴你说还我的两坛酒么?”
他率先落下一子白子。
被拆穿了,她也不气恼,她捏着白黑子冥想片刻,轻轻敲在刚落下的白子旁,“那咱们不说酒的事,你把这副棋子送我罢。”
萧誉:……
棋局下到黄昏,却是平局。就如这个世间的人和事,没有绝对的输赢。
萧誉邀她去城西吃饭,她抱着新收来的棋子喜滋滋地跟上。
白日繁华的大街夜深已然安静许多,街两旁的小贩们都收了摊回去歇息,只有酒楼和青楼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萧誉停下前进脚步,天下雪以为选好了地方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不禁抿唇,风月楼?他是打算带她来逛青楼么?
从他们所在的城中到城西一个时辰之久,这风月楼必定有过人之处。难道是这里的花魁尤其貌美,才艺高超?
萧誉似看清她心里所想的开口,“这是酒楼。”
她沉默。跟着萧誉上了二楼,因是夜里,酒楼里的客人不多,只剩三三两两聚着聊天。
萧誉挑了个临窗远离喧嚣的位置,自带了壶梨花雪。窗外对着霜江,河畔画舫的红灯笼影影绰绰,模糊了美景。夜色下的霜江在岸上灯火的映照下微波粼粼,两旁杨柳风中摇曳。若是白日坐在这个位置恐怕也看不到这般美景。
“今日若有月色,恐怕更美。”萧誉给她倒了一杯酒道。
天下雪回神,“嗯。”不知与江南的烟雨如画相比,哪个更胜一筹呢?
“风月楼的歌舞是世间一绝。”
“哦?那倒要好好看看了。”
酒过半酣,歌女琴曲一首又一首。
“听闻当今誉王殿下琴技一绝,弹琴风姿宛若瑶宫谪仙,不知何时能听上一曲人间难得几回闻呢?”
萧誉淡定地倒了一杯,“其实传闻大多数是假的。”
“哦?所以誉王殿下其实不会琴?”
“那倒不是,会弹琴倒是为数不多的真传言。”
她听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太相信传闻。”
一曲终,琴女退下。穿着清凉的舞女鱼贯而入。店小二走来,说他们店里从大漠新进了一批烈酒,听闻喝着有边塞驰骋的洒脱感。
……
天下雪让他上一壶尝尝。
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咽喉流入,灼热了五脏。“难道这灼热感就是所谓的洒脱感?”
正在品酒的萧誉一笑,差点呛了。他看着脸色绯红,一脸疑惑看着漠北酒的天下雪,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
玉盏见底,她已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桌上残羹渐冷。他拍了拍她,“醒醒。”
他低声呢喃,“不会喝酒还要尝漠北的烈酒。”
她似乎听到了,回道,“那我没去过漠北嘛。”
“好好好,有机会便带你去如何?”
她冷哼,趴在桌上不动了。
他把她抱起,让天玑把马车驾来。
她上车后倒是乖巧,挨着一动不动,突然,她坐起身,认真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直愣愣的眼神,心里有些发毛。
倏忽间,她靠过来,温热柔软的身子贴上他的手臂。他忍耐片刻,没有把她拥入怀中。
“坐好。”
她伏在他的肩上,酒香混着她身上的檀香落入他的口鼻,马车碾过石子,她忽地一滑,柔软如同红缨般唇落在他的耳廓。
自制力顷刻瓦解。
他一把揽上她细软不盈一握的腰肢,单手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坐好。”
她朝着他展颜一笑,绯红的笑靥如同三月的桃花妖艳欲滴。她说:“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