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看上去雨不大,远不及车窗上满脸藤蔓似蜿蜒着泪迹的模样。
“祁扬,对我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裴贤问。
他不知何时已经面朝着窗外坐。
“是。你可以选择不听我说话,现在就让我滚,以后就没有人会跟你说难听话了。”祁扬回答。
裴贤回头看他,他呼吸有些紧,缓慢地深呼吸了一口,没有再继续这样争吵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样下去结果会更糟。
他只是问:“为什么骗我?”
“因为很麻烦。”祁扬实话实说,他突然意识到裴贤好像是个很难死心的人,哪怕他之前说了那么多别人听了一定会立刻离开的话,裴贤最多就是挂断电话。
祁扬不知为何的,想到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有些不忍心,他偏过头不敢看裴贤,机械性地开口:“告诉你有什么用,撒谎能解决掉不必要的麻烦,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跟你汇报,不用被你圈在家等你下班回家,也不用和你去无聊地散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告诉就是因为知道,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会事无巨细地问个遍。这太烦了,我不想跟别人解释任何事情。”
裴贤不知道他这些理论从哪里得出的。
他爱问东问西,喜欢让他出门后事事都汇报一下,是想确认他安全,因为印象里祁扬总是有很多秘密,他不知道那些秘密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危险,裴贤是个危机意识很强的人,他会预演很多未来,一旦觉得有危险就会提前很久做准备。
他让祁扬等他下班回家,再和他一起去散散步,又或者逛逛商场、超市,是因为他工作太忙请不出假也抽不开身,祁扬来一次不容易,他觉得不工作的时间都应该拿来陪祁扬,才对得起他每次近两小时的飞行。
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是裴贤潜意识里就默认的事情。
他只管做自己认为好的、正确的事情,但是一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祁扬不仅不需要,反而还厌恶到了这种地步。
是不是因为他们原本就存活于一段非正确的关系,所以一切合理的、正确的,都是错误的。
“真的就这么厌恶我吗?”裴贤看着他,办公室内灯亮了起来,外面雨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阴沉。
祁扬也看着他,两人都试图看清对方眼底的情绪,但都一无所获。
他心头莫名一痛,嘴上却应下:“是。”
“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裴贤问。
“你觉得呢?”祁扬反问。
裴贤惊觉此刻办公室的灯光像极了初次对话时那个大办公室内的灯光,好像很亮,但看远处的人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他和祁扬之间的距离也一如三年前。
没有靠近过一分一毫。
裴贤第一次感觉到老天爷是爱戏耍人的,他三年的无用功居然在此刻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他看着祁扬的脸,恍然间觉得看到那办公室里尚未熟悉的祁老师。
同样的面容,同样的模糊。
裴贤活到二十九岁第一次在一件事情上觉得自己很可悲,竟然一见钟情地、一发不可收拾地、又一败涂地地爱上这个无论怎么努力,都永远不会走向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