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回开始制备药材了,沈回的腿是好利索了,没有一点后遗症,他闲的无聊,黏住他要给他打下手。
“不用你帮忙。”谢回瞥了他一眼,冷冷的没有温度,手里不停继续捣药。
各种药材被装进一口小罐子里,一杵子下去汁水横溅,迸发出草药的清香。
沈回嘟了嘟嘴,不帮忙就不帮忙吧,那照顾照顾辛苦的医生总是无可厚非的吧?他举着一把小扇子跟在谢回屁股后面,等谢回熬药时就在旁边巴巴地给他扇风,谢回渴了又殷勤地献上一杯茶。
在最开始拒绝了几次无果之后,谢回也懒得理他了,任由他在旁边跟着。
捣药,烧水,煎煮熬药。
过了一会,药熬的差不多了,谢回把药倒出来放在一旁晾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带盖的竹木筐子,出了房门往西边小房走去。
谢回来到一间上锁的房门前,扭头看了眼依旧跟在自己身后的沈知,眯了眯眼道:“我劝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沈知清楚地看见谢回眼里的冷淡,冰凉的话语如一根细碎的玻璃纤维钻入血管,他总是如此敏感。
他开始因为一句微不足道的话审视起两人的关系。
谢回讨厌我吗?不,不对的,他只是不喜欢我。
不喜欢,和讨厌,是两码事。
我从小便对人们的情绪极度敏感,人类惯会伪装。
他们笑着夸你真是个好孩子,我却从他们身上感到深深地嫌弃和厌恶。
我从谢回的眼里看到了冷淡,疏离,和一滩死水。但这并不代表他讨厌我。
我看得清楚,谢回对所有人都是冷冷的,客气的,只有偶尔在涉及医术上时才能看得到一点活气——这并不是坏事。
一个无情的人,有时候可比一个多情的人更让人想要征服。
这样漂亮的一张脸,沈知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网上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去追求,要让对方看到你是什么样的人。
沈知摇头,依旧跟着谢回。
“好。你别后悔就是了。”谢回从腰间的链子上取下一串古铜色的钥匙,轻轻扭动,门被推开,门内的采光非常差,黑压压的看不清楚屋子的全貌。
谢回自然地走了进去,熟练地绕过桌椅,走到一个放在地上的大筐子前。
筐子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随着谢回的靠近发出窸窸窣窣地响动。
沈知有些怕黑,而面前的屋子很暗,他踌躇不前,踏出去的脚不知道落在何处,他看着谢回的身影逐渐淹没在黑暗里,变得不那么真切,又有些着急起来。
他使劲把门板向两边推得更开了些,好让日光能多一些照进去,这才慢慢地踏进了门。
…
亮了。
是谢回点亮了屋内的蜡烛。
沈知快步走到他身边,有了光亮之后屋内的布局便明了了。他环视着周围,前后两张不大的桌子和板凳,还有柜子上放的一些瓶瓶罐罐,以及很多木筐。
他低头看着地上一排排紧盖着的木筐子,疑惑道:“这些……是什么啊?”
谢回没有回答,他俯身揭开盖子,伸手在里面抓着什么。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沈知蹲在旁边,瞅着谢回动作,见他从里面掏出了一根……一根……
“啊!!!!”沈知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后退,谢回掏出了一条蛇!!!!
一条蛇啊!!还在吐信子的蛇!!!!
……啊啊啊啊……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也怕井绳。
沈知小时候差点被蛇咬死,现在看到蛇就浑身冒汗,他颤抖着爬起来,二话不说直直往外跑。
谢回站在原地,看着抖着腿跑没影了的人,沉默了起来,他捏着蛇七寸的手缓缓加重了力度,这条倒霉的紫环蛇感受到主人的手在用力绞紧,吓得绷直了身体不敢动弹。
半晌,谢回松了手上的力道,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有用。”
紫环蛇顿觉劫后余生,谄媚地用尾巴尖尖勾住谢回的手指。
沈知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卧房,缩在床边的墙角,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小时候,家里面下水管道进了一条竹叶青,沈知见它绿油油的,漂亮,忍不住伸手去逗弄它……小孩子哪有什么分寸?也没有人教过他不能去逗蛇玩,等到那条毒蛇吐着蛇信子狠狠咬在手臂上,咬得痛了,这才知道害怕。
沈知疯狂地甩手挣扎着,翠绿的毒蛇被磕到了柜台上,吃了痛,松了口,蛇尾摇摆着从窗口边溜走了。
蛇是走了,齿尖分泌的毒液还留在沈知体内。
手臂上的伤口汩汩流血,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两个深深的孔洞,毒素开始逐步扩散,沈知半边身子都麻掉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他突然想起来,书本上是讲过的,那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农夫死掉了,那么沈知也会死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