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行峰会这天,没有下雨,可天也阴沉得要命,人一到室外就觉得闷闷的,心情都变得有些不太爽朗的感觉。
这是宁港特有的天气,一年中起码有两百天都是这样。
可要不是水雾都凝结在半空,又哪里会有云烟青山这幅画卷呢。
活动现场与南桥镇简直是一个南一个北,她提前了两个小时出门,到达会场时也只是刚好赶上。
经历一连串的致辞,才终于到分组讨论,只是好巧不巧,又和金岑山撞上了。
她实在不想跟这人纠缠,只是自己说一句,他呛三句,着实没有点君子之风。
不过她早就看透了。
“既然金先生对我说的意见这么多,那你有什么高见呢?”
懒得争辩,只能任他发挥,自己再逐个击破。
“桑小姐,我不是有意见,只是客观分析。”金岑山继续道,“正如你所言,宁港盛产漆,那么让游客体验一下漆艺制作就挺好的。”
他向后招了招手,一个男子就抱着一个盒子走近。
“这是我最近闲来无事做的漆扇,它的做法极其简单易上手。”
“金先生,你知道现在漆扇同质化非常严重吗?这随便一个地方……”桑芜语气尽量平静,却还是被打断了。
一个人打开扇子看着,惊讶道:“这可是莫老的墨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将那把扇子摊开看着,在不规则的漆色上面,题着半阙诗,落款正是“莫生”二字。
“正是我家表叔的写的,看各位喜欢,我也就放心了。”
言下之意,颇有些将这扇子送出去的意思。
莫生也是极负盛名的书法大家了,所以大家才会如此震惊,一听说与金岑山有关系,就更震惊了。
如果这扇面有这一层的加成,那她的想法的确就显得有些简单了,可游客众多,总不至于让莫老先生一个一个题字吧?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目前大家的目光已经被金岑山吸引过去。
搞噱头,她真的自愧不如。
次次如此。
桑芜说了句“抱歉”,就想起身离席,却无人在意,只有金岑山在她路过时,不怀好意地说了句:“承让。”
闭幕式后,一行人在一处山庄齐聚,作为陪衬,她在包厢里面也没多待,推开那镂花的木质门,信步走到了假山区。
深吸几口气后,桑芜直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这处山庄地处偏远,环境清幽,每个包厢都处于一个阁楼之上,所以间隔也很远,从这儿一直沿着小径走上百米,才见到另一座阁楼。
迎面撞上个服务员,她立马道歉,再抬眼往前看去,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仲司砚。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却惹得她下意识躲了起来。
那人指尖明明灭灭,面前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不知道为何,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大:“仲司砚,我告诉你!这孩子你认也就罢了,不认,这孩子的爹也得是你,反正你们仲家认定的孙媳就是我!”
桑芜一下子有些慌神,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情。
不过,也难怪仲司砚前段时间会对她说那些话,比起这位小姐,她的目的的确单纯多了,而且也相对好满足,好控制。
“你有毛病?”
语气略带疑问,却没有一丝波澜。
原以为仲司砚也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或者一改冷静沉稳的常态,撕破嘴脸破口大骂,谁知道他只轻飘飘地说了这么句话。
“对!我是有毛病!那也改不了你要娶我的事实!你的那个什么白月光,都给我见鬼去吧!”
那女人突然上前一步,想凑近说些什么,却被仲司砚抬手隔开。
女人恼羞成怒:“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做梦吧!”
说完,女人疑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上去亲了仲司砚一下,而后便抬着步子离开了,剩下他一人,将手中烟灭掉后,转身进了阁楼。
感慨世道艰难的同时,她突然体会到了仲司砚说的走投无路了。
原来大户人家也会身不由己啊,为了家族,也只能放弃真爱。
她拍了拍裙角,回到包厢时,聚会也接近尾声,搜罗了几口吃的后,大家就各自离席了。
回程的时候,终于下起了濛濛细雨。
上次酒会后,她就没收拾过车上的东西,那把遗留下来的伞,也在副驾驶座前一直放着。
其实仲司砚还是很细心的,要不也不至于叫人家司机拿两把伞了。
撑着伞,踱步回工作室时,她的心头就一直萦绕着仲司砚上次的提议。
见到“丹漆随梦”四个大字时,敬业的催债短信又进来了。
捏着手机想了很久,她才在碎纸盒里翻出上次他留下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刚想起这么晚了可能会打扰到人,准备挂断的时候,对面就已经接了起来。
像是早有所盼似的,清冽的声音传来——
“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