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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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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下跪伏地,道:“皇上息怒。”

“万岁爷!万岁爷!您消消气!”

王禧小跑下阶,扶住身子不住颤抖的魏章帝,给他拍抚着胸口,声里打着颤说:“万岁爷龙体要紧......”

魏章帝喘着粗气咽了口唾沫,王禧见状拿起御台上的茶盏递到他唇边,就势含了一口,魏章帝才舒了口气,指着地上的裴瑾说:“朕从锦衣卫再给你调几个人,彻查!私兵武器,还有,还有甲胄,不管多少,裴瑾,朕要一个不落!”

裴瑾垂首恭谨,应道:“臣领命。”

“朕这些年如履薄冰,百年祖宗基业,传到朕手上,不能毁在朕手里。朕顾虑仁义,顾虑生民社稷,对他们百般忍让,让出了这等狼子野心!”魏章帝被扶着走回御台,踉跄地坐上龙椅,他带着大恸之色,看向裴瑾,“你这次不用有顾虑,朕不会再放任他们糟践我大魏的皇室颜面。”

“幸而,幸而,朕还有你这样的忠良......”

他眉头还蹙着,靠在椅背上歇气。

王禧端着茶盏再递上前,魏章帝挥了挥手没要,王禧便放下茶盏,从旁侧拿出了一把折扇轻摇着给龙椅上的人扇风通气。

承乾殿周方门窗都闭着,晨风便吹不进来。

却并非内侍怠慢,只是承了殿主人的意思,但凡魏章帝所在宫殿,都是这么个规矩。但魏章帝也并非畏寒耐热之质,该热还是热,这就苦了身边的近侍,人得跟着闷,消暑之事还得仔细着,一入夏那更是严阵以待之势。好在现下四月,爽气未散,近侍在身边备着一把折扇也够应付了。

适才发了一通火气,身上有些湿热闷人,魏章帝不说,但王禧还是眼快地扇起了扇子。

魏章帝眉头松了松,叹息一声,又道:“高处不胜寒,朕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啊,今日早朝上你也看到了,一个个联合起来逼朕!朝政不得清明,朕难辞其咎,但满朝文武,又有几个诚心实干的?用人容易识人难啊……”

忽而,他撑着眉心的手一抬,目光飘向堂下,“裴瑾,两年前你到旸关与穆之恒打过交道,依你看,他如何啊?”

裴瑾还跪着,埋着的头蓦地抬起半分,“皇上,臣……不敢妄言。”

“你直说无妨。”

跪着的人身形轻颤,浑身上下透着犹豫,让人看着着实难受,魏章帝有些不耐,道:“今个,这儿说的话,这儿了,出不了事。”

“皇上,并非微臣不愿说,臣先前未敢上报,”裴瑾抬起半分的身子复又压下去,“臣在旸关逗留了几日,实是被……被拘禁了,臣差点以为……以为要回不了朔京,负了圣上的隆恩。”

魏章帝坐起了身,“他岂敢拘了你?你是朕派去的大臣。”

“听他所言,正因臣身受皇命,而非兵部,才得以被放行。”裴瑾声色戚戚,而后似是横下一心,叩道:“皇上,臣对穆将军确实不敢妄言,但臣之所见,穆将军满身血煞之气,杀人如芥,不知礼乐,不行仁义,实——难与共事。”

听完,魏章帝面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动了动手臂撑在嘴边。

他是没想到,能从这个得力近臣的口中,接连听到对穆之恒的这等贬抑之词。

穆之恒久不赴京觐见,他派去的监军也都被以各种借口处理了,以致于他不知,当年正气凛然的镇北王,这唯一的儿子真长成了这幅模样?

半信半疑,他问:“当真如此?”

“臣万不敢胡言。”

也是——

能做出抗旨回京述职之举的人,有何礼敬可言呐。魏章帝眯了眯眼,抹去唇边若有似无的勾起,说:“爱卿快起罢,朕不知爱卿还受此委屈,等那厮回了京,朕定为你讨回公道。”

裴瑾谢过了恩,方站起身,听上方又言道:“朕听闻,你来时还同那户部主事谢韫玉在一块?”

裴瑾动作一顿,答道:“回皇上,臣方才确实与谢大人同走了一段路,乃因谢大人向臣询问先前所托的药材一事。”

“哦?是何药材?”

“臣老家是廉州林邑,盛产丹参,谢大人向臣询问的正是丹参的识辨、采购之法。”

魏章帝若有所思地点头,“这谢韫玉,朕是记得的,前一届的殿试上,确实是出类拔萃的种子,取头甲(2)也未尝不可,只是到底年轻气盛了些,‘韫玉’二字配他再合适不过。听闻他出生商贾之家,这行事还是带了些市侩之气……”

他倏尔顿住。

真是嘴巴走了火了……

瞥了眼下方同是商贾出身的人,却只见那人低垂着头,也瞧不出什么异样,随即他转了个话头,叹道:“不过后生可畏啊……”

感叹一番岁月后,魏章帝摆了摆手,打发人似的,说:“裴卿回去罢,李家的案子不宜迟,当早些动身。”

殿门合闭的余音散去后,承乾殿一时鸦雀无声。

魏章帝静坐沉思着,一声呜咽兀地从身后哀哀响起。

他侧过头,就见那人半掩着嘴,眉目哀戚,眼不见落泪,反而嗓子眼里含了泪似的,哭得婉转悠长。

他面色又复杂了,问:“你哭什么?”

王禧抽噎几声,眨着一双花边荷包蛋似的水眼,说:“奴婢......奴婢是替万岁爷不值当!”

抽噎声未停。

“万岁爷一向宽容仁厚,为江山社稷操劳费心,可总有些心肺被狼狗吃了的人!奴婢瞧着心疼啊……”

魏章帝听着这酸不溜秋的话,突然也跟酸着了一下,缓了缓才道:“行啦,因着你这一下,朕又叹了一回气,怎么罚?”

“万岁爷请恕罪,”王禧瘪了瘪嘴,“奴婢也是一时气不过……”

魏章帝嗓子里哼了个气,“我还不知晓你,把嘴收回去,你现在去传朕旨意,着高朷升到张纶府上诊个脉,能治务必给朕治好,不能治......”

王禧上觑一眼,“不能治如何?”

“不能治,”魏章帝后背一靠,“拖也给朕拖上一年半载,张纶这时候病不得……”

后半句王禧没听清,但他也没敢问,悻悻地领了旨,正要走,又听,“再去给朕拿点吃的,讲了那会话,饿了。”

人走完了,终于安静了。

魏章帝将方才被那一嗓子哭断的思绪接上,他盯着方才裴瑾跪着的地方,回味着在这殿上的每一句话,眼中暗晦不明——

狗咬狗才好看啊。

新台即将筑好,可别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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