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红雨的确有这本事。她飞针起绣,不多时就绣好了大半部分,这些仅仅用了她五个日夜。
如今,她抹着汗抬起头。只剩下那个女子的背影了。
她累得晕晕乎乎地,熬了几个晚上头熬得发眩,于是打开窗子吹吹风清醒清醒。
窗外,正是深夜,月明星稀。江红雨趴在窗口,百无聊赖。
要是这会能有个人就好了。江红雨想。初来异乡为异客,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远处却恰好响起了踩过青石地的嗒嗒脚步声,步履匆忙,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唔?江红雨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张望过去。
阁楼在芳菲阁的三层,那个脚步声在到芳菲阁前就停了。接着,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抬头,就和低头往下看的江红雨打了个照面。
“阁,阁楼,有人?!”那个身影肉眼可见地变得慌张起来。江红雨则笑嘻嘻地嘲他:“哪里来的小贼?”
“不,不是贼啊!”年轻的男人涨红着脸挠头。“我来,来送东西……”
“这么晚来送东西?”江红雨撑着脸一脸的不信,笑嘻嘻道。“只怕……送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吧?”
“我,我我我,我是十二铁匠铺的!我来送的是你们老板娘前几天来找修的剪刀!”说着,他抬头看了眼天。“况且也,不早了。已经卯时了!”
“啊?已经卯时了啊。”江红雨恍恍惚惚抬头看了眼天,看见那轮红彤彤的太阳正徐徐往上攀呢,顿时红了脸。“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熬了一晚上绣花呢,没注意时辰。”
“无妨,你们老板娘呢?”那男人向江红雨举了举手里提着的剪刀。
“啊,这么早,怕是还没起。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和老板娘知会一声。”
“王十二。姑娘你呢?我从前常来芳菲阁送东西,好像没见过你。”
“我是外镇来的啦,这几日刚住下。我叫江红雨。”
二人互通名姓后,尴尬地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江红雨率先打破寂静:“我去叫老板娘来。”
二人的初次见面就这样匆匆落下了帷幕。
再见是半月后。江红雨交了一幅好绣画给冯夕曛。冯夕曛看着绣画半天出了神,连一旁的老绣娘都啧啧称赞。
“哎呀。哎呀。竟绣得这样漂亮,金子也是能卖得的。”
“罢了,用你了,留下来吧。”冯夕曛摆摆手,示意江红雨去领银子。
江红雨与王十二再见,是在一个月后。
元宵将至,芳菲阁里来来往往的女人们都忙着挑选心仪的衣裙,好在灯会闪耀夺目,艳压一方,更是为了能借此引起心上人的注意。
江红雨绣完了一件水蓝的裙装,刚搁下就被谁挑起,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那女人当即就买了。
她对缝纫技巧练练称奇,拈在手里转啊转,欢天喜地捧着衣服出去了,把银子塞到了江红雨手里。
江红雨愣了一下,下意识把银子捧去给了夕曛。
“也就十两银子,自己花去,买点心喜的。”夕曛很大方,没要求江红雨上缴,随她去了。于是江红雨握着银两,满心欢喜地溜达到了街上。
“瞧一瞧看一看嘞!糖画,吹糖人,面人和糖葫芦!”
“咱们家的首饰可是一等一的好看,戴在身上熠熠生辉呢。客官可要给家里夫人小姐带一些?”
“香甜的元宵!不甜不要钱!”
江红雨一下子想到了从前在家的日子,有娘亲牵着手一起逛元宵集市,真是热闹得很。只是后来娘亲病故,这样的好时光也再没有了。
江红雨要了一碗元宵。她边叼着元宵吃,边四处张望热闹的集市风景。
忽然,熟悉的身影又晃入她的眼中了。
那身影正是王十二,他正站在一家卖糖葫芦的小摊前,手里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看样子是铁匠铺的活做完了,趁此机会出来逛逛。
“王十二!”江红雨朝那边大喊一声,挥了挥手。王十二转过头,似乎有点疑惑是谁会在大街上叫自己。接着,他就发现叫他的人是江红雨,不由得一惊:“你是,芳菲阁的江,江姑娘?”
“是啊,正是我。要不要和我做个伴,一起逛逛?”江红雨笑着小步跑过来,冲他眨了眨眼。
“哦,我……好吧。”王十二有些局促,挠了挠头。“江姑娘也来逛集市啊。”
“元宵节嘛,老板娘给了我几两银子,让我买点什么尝尝,也是应景。”江红雨说着,目光落在了王十二手中的糖葫芦上,“这糖葫芦看起来真不错。”
王十二立刻反应过来,递过糖葫芦:“我,我还没吃,就送给你吧。”
江红雨惊喜地看了一眼王十二,没有推辞,伸手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
“甜诶。”江红雨唔了一声,满足地笑道。
“甜,甜吗?那好,那好。”王十二看着江红雨漂亮的笑靥,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脸色一红,低下头去琢磨自己的草鞋去了。
“走呀,愣着做什么,逛集市不就是要逛吗?”
二人漫步间,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
元宵节的灯火渐渐点亮了整个集市,五彩斑斓的灯笼在夜空中摇曳生辉,映照着江红雨和王十二的脸庞。
“江姑娘,我,我送你回去吧。”王十二看了眼不早的天色,又向身边嘻嘻笑的江红雨,犹豫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