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跟着赤井秀一带队的人撤离到新的船上,谷川春见都没缓过来。
他听到赤井秀一在旁边询问:“……他怎么了?”
他看到降谷零耸了耸肩:“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你啊!降谷零!
谷川春见双手发抖地想,怎么能有人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啊!犯规!绝对是犯规!!你小子直球玩的好啊——那不是松田阵平经常干的事情吗?怎么你也开始打直球了啊?!
赤井秀一把他们带到一个空房间里就离开了,没停留多久,甚至没空和降谷零吵上两句,看起来的确很忙。房间内不断有人来往,有穿着军装的FBI,有公安,也有医护。
很快,几名军医为降谷零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人来人往,染红的绷带被军医一同带走了,可谷川春见没走,直到最后一名来客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降谷零和他的时候谷川春见也没走。
谷川春见在做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他在发愣。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吧?给一个跋涉了不知道多久的流浪汉一个丰盛晚餐的大礼包,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受宠若惊——这是真的吗?是给我的吗?我真的可以拥有它吗?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然后他听到降谷零冷不丁地问道:“我们以前认识?”
……嗯?
他猛地回神,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不认识。”
降谷零挑了挑眉:“不认识?”
他故作冷静:“对,不认识。”
“哦,是吗?我以为你那么突然地跳下来,还不顾后果地在我面前展现你背后的……嗯、伤痕,”黑心的金发公安停顿了片刻,像是一头狼一般盯着没忍住移开了视线的谷川春见,“我以为你这么做,是因为你认识我、了解我——”
“相信我绝对不会利用这一点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并且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死亡。
最后这一句话降谷零没有说出来。
然而谷川春见只是垂下眼睛:“……想太多了,安室君。”
“我只是对你一见钟情了,所以舍不得你死而已。”他低垂着眼帘微笑着,“难得有这么合我胃口的人出现,如果死掉的话就太可惜了不是吗?至于伤疤……啊,那个啊,我其实并不在意你会不会利用它来伤害我。”
“毕竟我是不死的。”
“好了,能够有空想这么多有的没的看来你是没有大碍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那么我就先走了,安室君,希望你能好好——?!”
他没能说完剩下的话,降谷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旁,强硬地扣住了他的手腕。金发黑皮的男人脸上挂着相当波本的笑容,在谷川春见眼中活像是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关底大BOSS般靠近了自己。
“原来如此,是一见钟情啊。”大BOSS意味不明地笑着,“这么说来我也确实被你的真心打动了——”
他如同阴影般倾泻而下。
金色的发丝层层叠叠地滑落,有几根轻轻触碰到谷川春见的脸颊,掺杂着硝烟与潮湿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他们今晚经历过的事情太多,连彼此的气息中都带着一丝血腥味,然而它足够温暖,也足够近,落在皮肤上带来了一丝几乎微不足道的痒意。
“要来接吻吗?”他问。
“………………”
我吻你个大头锤子!!
“不了。”谷川春见微笑着拒绝了对方的邀请,“是这样的,我比较纯爱,我觉得我们的进度太快了。”他委婉地说道,“谈恋爱都是从牵手开始的,我们直接接吻不太好吧。”
“哦~也是。进展确实太快了。”降谷零挑了挑眉,但是他嘴上说着进展太快,人却没有拉开距离,他扣住对方手腕的手往下滑落,故意且相当高调地与对方十指相扣。
降谷零看着眼前没控制住微微侧过头的男人笑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仔细想了想,这种事情的第一步也不应该是牵手,而是告白。”
“听说你和苏格兰第一次见面就告白了?可是我好像从来没听过你向我告白?”
不要脸的金发公安微笑道:“如果你能看着我的眼睛对我告白,我就相信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
谷川春见真的很想骂人,他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但就事论事来说,这个白他就非告不可吗?!
他大概没控制住脸上也写满了这句话,因为他家首席大人的心剥开都是黑的,居然还能看着他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对,因为你对我一见钟情了,还是说你要否认这一点?”
“……”
他妈的。
谷川春见气极反笑:“骗子的嘴里一分钟可以说出五种不同的情话,单靠告白来确定一个人的心意已经过时了,安室君。”
“你好像误会什么了,谷川。”
“我没打算通过告白来确定你的心意,尤其是在你发现我落海就纵身跃下后。我只是想听你说出来——看着我的眼睛说出来。”
……这个死黑皮王八大猩猩到底在发什么疯?!
谷川春见被恶心得差点面目扭曲,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谷川春见,没关系,不就是告白吗?给傻逼兄弟告个白怎么了,回头就把这件事当黑历史给降谷零这个王八蛋记录下来,反正被恶心的又不止他自己一个人——
“我喜欢——”
“我们认识。”
“——?”
降谷零看着那双温暖的眼瞳,几乎想要透过那颗澄澄的琥珀看见里面那只溺死的虫。
是的,他们认识。
在降谷零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推翻对整个世界的认知。他一直抓不到那个点,从弗洛特简直匪夷所思的「不死」特质,到白山市里那个诡异的神社之旅,他一直没有确切的证据去证实他的猜想。
「不死」可以被狡辩为人体实验——弗洛特也的确在接受人体实验——而药物或菌菇孢子造成的幻觉也可以很好的解释神社那边的情况,唯一无法解释的,是那个遗留在他手里的钥匙。
降谷零一直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他注意不到,为什么他会忽略那些枝末细节,为什么他会下意识的将所有事物都归于科学,宁可相信是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也不会去往另一个方向去想,就好像有一只绵软无形的手推着他面朝着另一个方向,让他永远看不见那只咬断了四维的时间蠕虫。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