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多谢姑娘…”安念红着脸解释:“父亲与一般的读书人不大一样,白日在酒楼的后厨赚钱养家,夜里才有时间温书。母亲也要做些帮人缝补的活儿,家里的饭菜都是我和祖母烧的。来了翰京之后便不需要再自己动手了,但我还是在厨房待惯了。”
安郎中出身闽南,不是北方的世家大族出身,快四十岁才中进士,之后受沈宰相赏识做到了膳部郎中,也算是重操旧业。让她惊奇的是安郎中的为人,倒也没听说过有读书人还能拾起家庭重担,没有一心只扑到圣贤书中去的,特别是在家境清贫的境遇下。要她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圣贤。
也难怪安念小姐会被翰京的世家小姐排挤,那群养尊处优、被娇养长大的小姐是没办法和她这样出身的人共情的。
她换了副向学的语气:“如此,你除了这种小食,定当还会些别的花样,我可真是找到一个好先生了。”
安念顿住,眼里有烟花绽开:“姑娘喜欢就好,我…我还会闽南的地道小点…”
“她呀,定当是喜欢的,”一道清冽的女声幽幽传进厨房,“才几日就这般亲热了,怎么,我这样的翰京小姐你不喜欢?”沈和欣探头进来,撩了群摆坐在天井旁的小板凳上,撑头斜看着两人。
哪会不喜欢呢?翰京的小姐乃至身边同龄的女子她最喜欢的便是她。闻言,赵意欢立马讨好地往她身上直蹭:“不不不,翰京的小姐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卓越的医术的,你也不一样,我也喜欢你这样的。”
沈和欣抿唇一笑:“花言巧语,嘴巴倒是挺甜的,安念小姐也是这样被你骗住的吧。”
安念面上又是一热,颔首并不言语。
“怎么会是骗呢,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安念小姐心灵手巧,这些小食的花样我都没见过,而且还会作画。我也是瞧过她卓越的画技的,那句诗是怎么说来着的,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1]。我虽没见过她画景,但想必不俗。要我说,年初时长公主不是要修缮兴觉寺的壁画吗,念念绝对可胜此任! ”利落的转头,赵意欢行向安念,顺手拿棵青翠的大葱凌空比划了几招,笑嘻嘻地赞道。
“姑娘!”听到最后一句话,霎时抬起的双手扬起了瓷盆里的面粉,粉尘后,安念立马红着脸打断了她,“您过誉了,我怎敢与吴琅先生相提并论…”
“嘿嘿,我没亲眼见过吴琅先生的大作,在我这儿,你就是无双的。”赵意欢挥舞着大葱撇开粉尘,挑眉道。
沈和欣笑:“安念小姐可不如你这样厚脸皮。”
努努嘴,赵意欢噤了声。
…
过了两日,沈府的后院内。
剪下花坛内的月季,花瓣被一片一片摘下,清洗过后投入一旁的茶壶中,咕噜咕噜散出清香。
青囊和赵意欢给安念打下手,将两盘月季做的小点端到后院的石桌上。沈和欣放下药典,揉了眉心道:“宇文拓今早递了请帖来,说是邀我在五月二十去他别苑中赏花。”
“五月二十?那不就是后日。”赵意欢应声,抿了口花茶。
“日子倒不是关键,”沈和欣愁眉,举了茶盏未饮一口却又放下,叹,“你可知他这次递过来的请帖中还有谁的名字?”
赵意欢问:“谁?”
暗叹口气,沈和欣:“你。”
“我!?”
赵意欢脑子一激灵,吃进嘴里的月季糕都尝不出味儿了。她自认前些日子做事儿也十分谨慎,况且在周岐越手底下做事儿也没怎么出面过,莫不是那日买早膳时叫人记在了心里。那人怎么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仅一面就被挖出了姓名,连带着住在沈府也知晓了。
“我也是奇怪,当日你留在安府时覆了面,这人怎么知道是你,且还在邀我的请帖上留了你的名儿。”沈和欣不知周岐越与宇文拓有矛盾,便没去想赵意欢是在帮提案司做事儿时露了馅,心里还恼着自己这个地主之谊没尽好,纵容了一些危险人物把她盯上。
且她的忧心可不止在这一处,从旁边的医书堆中取过两份请柬,一份推至了安念面前,沈和欣沉声道:“此外,安念小姐的请帖一道送到了沈府。”
安念原是在一旁吃着茶点,心里美着这两位小姐到底是把她当成了自己人,说这些话时一点儿也不避着她,却不想沈和欣话头一转,这事儿里头竟然还有她的参与,手上的动作一顿,跟着一道愣了神。
“安念从安府到我的私宅,再从私宅到沈府皆是避人耳目的,宇文拓是如何知晓安念在沈府。”眼中流光一闪,她皱了眉,有种被人窥视的无力感,“此人十分不简单,这赏花宴两位愿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