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交朋友多开路,姑娘从商,这个道理定是贯彻到底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忙而已,我没必要树敌。”周岐越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暗叹口气解释道,也没什么兴致再闻香品茶。“况且白老先生在蜀地威望颇高,此事说不定是我们占了大便宜。”
两人心里各自都装着心事,车厢内一时陷入沉寂。
车头,御风有意无意将车厢的动静听了个大概。他有些瞠目,平日何时听过公子这么耐心的语调,不是板着张脸就是别来沾边的眼色,熟人不搭理,生人更是勿进。他和御风也就是自小跟在公子身边,否则哪近得了公子三寸之内,更别说被这么温柔以待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公子并未刻意支走赵意欢,不但陪着一道见了白先生,待会儿更是要顶替他的位置陪在公子身侧赴宴,这完完全全就是自己人的待遇,反观他,虽然有别的任务在身,但只是外围的巡卫任务,他实在有些不大放心。
御风郁闷至极,想不通一个没接触过几次的商人怎么就能得了公子信任,可偏偏他有段时间不跟在公子身边,乘风那个家伙半句话都不肯透露给他。他决心,等回翰京以后,他也不会跟那厮交代透露半句,这抓心挠肝的滋味也得让他尝尝才是。
…
日照当空,一日之内最热的时辰将要到了,刺史府外不算门庭若市,但也是热闹至极,来来往往的马车都不敢停留过久,唯恐误了哪位贵人的道。
周岐越安排的华贵奢侈的马车刚一停下,立马就有眼尖的小厮迎了上来,规矩地扶贵人下马车,一直将人引进府内。
意欢低头跟在离周岐越两步开外的地方,一双耳朵可没闲着,将前院大致有多少人都摸了个差不多。
“主人请大人入书房一叙。”半路冒出的一引路的小厮突然道。
中气十足,一看就是练家子,还是实打实的高手,意欢刚一下马车就注意到了,这人虽套了身小厮的皮,但骨子那股杀气可不是简单换身衣服就能遮掩的了的,‘主人’一词更是坐实了身份。
周岐越显然也是早就意识到了,对他眼中的警惕与敌视毫不意外,笑道:“接风宴时辰未到,唐刺史还真是廉洁爱民,这会儿也不忘办公。”
闻言,那“小厮”眉心一皱,显然是没想到周岐越暗讽,张口欲说些什么,但瞥到后头的赵意欢,权衡之下还是闭了嘴,只是引路的步子加快了些。
“大人请。”
绕过七个弯,那“小厮”终于将二人带到了一间屋子前,开门将人请了进去,还不待意欢看清里头的陈设立马又将门紧紧关上。
意欢知趣,乖巧立在门边,双手交叠置于腹前,一只耳朵侧听,希望能探听到书房里的动静,另一只耳朵则关注着一旁小厮的动向。
只可惜这书房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材料搭建,意欢完全听不出里头有传出来过声响,如此一盏茶时间,她索性也就放弃,转而全心全意盯着身边这位杀气腾腾的高手。
一炷香之后,书房的门突然打开,更出人意料的是,一直候在外头的“小厮”突然拔出匕首,直直地朝周岐越刺去。
赵意欢几乎是立马就抬手拦截。
刚从门口出来的周岐越动作稍慢一步,见意欢马上就要为了护他赤手擒下此人,硬生生按下了她起招的架势,侧身飞踢,将那匕首死死钉入廊桥的横梁上。身子横梗在两人中间,他眼中的杀意更甚,回望着身后的唐陵,忍着最后的耐心等一个解释。
“公子,这人想暗算你。”
踮起脚,赵意欢从周岐越身后冒出半个头,附在他耳边神色复杂小声道,她没想到唐陵胆子竟然这么大,接风宴还没开始就想要暗算此宴的主角。
后跟着出来的唐陵抬手就给人一巴掌:“这是翰京来的周大人,你眼瞎!”
那人立马就跪了下去。
双手抱胸,周岐越冷笑:“唐刺史,我的耐心有限。”
“周大人见谅,”唐陵对上他的眼,嚣张、不屑尽显,语气也随意的很,显然不把周岐越放在眼里,“这几日我府上来了不少不速之客,我这忠仆脑子缺根筋,想来是这几日精神紧绷,这才犯了错,我这就差人打他三十大板,还请周大人手下留情。”
这是个什么态度,翰京暴力殴打的案子都不知三十大板,更何况暗算朝廷命官。赵意欢怒,手背感受到两次轻拍,低头一看,是前头掩住她的人用安抚幼儿般力道安抚她,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还不等发作,气儿就消了。
“三十大板?”眼锋厉厉扫过两人,周岐越挑眉出声,比廊桥间呼啸的寒风还冷些,“唐刺史在黔州原来是这般办事的,”顿了顿,他整理整理衣摆,“既是如此,这三十大板也不急于一时,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易见血,改日我亲自盯着。”
赵意欢很是同情地看向跪在地砖上的“小厮”一眼,唐陵的求情还不如没有,惹恼了周岐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是由他亲自盯着,其实干脆地死了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