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歆眼眸泛着忆往昔的光,顿了顿:“真快,我入行已经整整七年了,从二十多岁,到现在临近三十五岁,我的整个青春,几乎都扑到了这份工作上面。”
“我刚开始跟在带教老师的身边,干随身助手的那段时间,基本上每天起早贪黑,拿着可怜又微薄的工资。”
何歆收心募地攥紧,而后坦然地笑道,“我怨呀,恼呀,每天整个人都吃不下饭,现在你肯定觉得很好笑吧?怎么有人会因为初入职场而焦虑到吃不下饭。”
央久听得入迷,她自知这种情况下,做好一个倾听者的角色,最为妥当。
“小歆老师,我能懂你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吞咽,“那……后来呢?”
“在此之前,我是个不怎么愿意与人打交道的人。”
何歆垂着眼,睫毛微动,“但工作属性使然,身处这个圈子,我很难不去接触各种艺人,你现在应该多少也能体会这种感受。”
央久似乎逐渐明了何歆的意思,透过这浅薄的层话,她不知怎地想起了陈执。
“小歆老师,这个圈子里人或事,可能不同于表象,那么直白和真诚。”
在此刻,何歆像是与央久达成了某种特别的默契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你说的很对。”
何歆拍了拍她的肩,好像触摸到了曾经的自己,“时寂是一个很纯粹的人,如果他说了什么话误伤了你,那一定不是出自他的本心。”
“我见过的人太多了。”何歆拿起糙米汁,与央久手上那瓶轻轻地碰了一下,“他是个挺不错的人。”
在与人在意的角落,央久听到这句话后,心有感应地瞥了前面一眼。
那一瞬间,时寂恰好往耳边别耳返,灯光照耀之下,他的脊背无形地给人一种极为安心的味道。
央久收回视线,低头弯了弯唇,淡然拧好了饮料瓶盖,她蓦地觉得,之前心底的坏情绪,在逐刻消散。
-
央久终是没能按预想一般,早早下班。
时寂今天下午六点半,要去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递简历。
黑色的商务车启动之前,央久主动和时寂搭了两句话,对方也给了她几分面子,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缓和了点。
毕竟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央久这还是拎得清,她听从了何歆的话,仔细想了想。
时寂确实比其他压榨人的老板强太多,工资从不拖欠,偶尔还有巨额奖金,她不该不知足,妄想贪恋更多。
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认真地开着车,穿过闹市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路拐到了西郊。
“老板,你确定是这?”
央久有些愕然地看着眼前装潢老旧的办公楼,有点犹豫地歇助了车,“我看电视剧上演的,不管大剧组还是小剧组,都挺光鲜亮丽的。”
“艺术来自于生活。”
时寂挑了挑眉,下意识地看向央久,懒洋洋地勾了勾唇,“可生活高于艺术,只有用心去体会,去感知,才能更好地投入到艺术的表达形式之中。”
他似是又想起什么,兀自补了一句:“《互绎》的导演叶莱兮,科班毕业多年,口碑一直不错,却迟迟未能拿到大热主流奖项。”
“老板,这些评奖水分这么大嘛。”央久拉好了手刹,有些不解地问,“这也太过分了,为什么这世界上踏实耕耘的人总没有好结果?”
“道理很简单。”时寂坐在后座,阖眼又睁开,“她没钱、没人脉、没有迎合市场。”
他摩挲起座椅的皮质,轻声道:“这将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央久,你要知道,当一个作品的立意拔到一定的高度时,那必然会筛选它的受众。”
“叶莱兮,只想拍她自己想拍的。”
时寂似乎深有感触,他清了清嗓子,顿了顿,“在导演行业,她作为为数不多的女性,要比普通人艰难得多。”
“老板,那你为什么会想着来她的剧组?”央久有些不解,粉唇翕动。
“找点事做。”时寂回答得淡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老板,如果你真的想找点事做,完全犯不着亲自来《互绎》剧组一趟。”
央久微微摇了摇头,“在旁人看来,你这跟自降咖位有什么区别?”
“央久,时光重溯,若你回到刚做我助理那天,面对‘咖位与戏约不匹配’这种问题,你会是什么反应?”
他刚说完,央久便有点微微愣神,原来比起曾经的自己,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