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末伽梨应道,一转眼睛,又向宿傩狡猾一笑,“谁先到湖边,谁就算赢!宿傩,你敢不敢与我比?”
宿傩冷哼一声。
“驾!”
他直接冲了出去,末伽梨瞪大眼睛,急忙一夹马肚。
“哎呀,你这家伙,竟敢偷跑!我可不会让你赢!”
两匹马飞驰而下,里梅翻了个白眼,也策马追赶。
雪山的山坡上,四匹马儿奋力奔跑,鬃毛在风中狂舞,蹄子扬起雪尘,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
末伽梨和宿傩谁也不让谁,他们踩着马镫,半蹲半站,身体前倾,背部几乎与地面平行,向着目标冲去。
惠和悠仁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欢笑,彼此间不时互相呼喊。
马头出现在悠仁侧边的视野里,他惊呼着:“惠,你好快啊!都要追上爸爸了!”
“那当然了!末伽梨的骑术可棒了——哇、等等,哎呀!”
惠先前是攀着末伽梨的肩膀,可他稍稍一得意,便忘了自己是在马背上,居然按照在平地上的习惯,骄傲地双手抱臂。
狂风吹拂,马儿颠簸,惠一下子没踩稳,就要摔下马背。
他惊慌着,以为自己少说要断几根骨头,然而,一只手却拎起了他。
“谢啦,里梅!”末伽梨喊道,并未回头,笔直看着前方。
“嘁,连个小鬼都管不好!”里梅恼着,将惠提到马后,喝道,“禅院惠,伏低身体,抓稳了,驾!”
末伽梨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
“怎么,你竟然想追上我这个骑术大师?”
“呵,我年少时,可是骑着雪熊到的平安京。虾夷的骑射大会,我年年都是第一!”
“哈哈,好呀!你尽管来追!里梅,我可绝不会输给你!”
随着快意的呼喝,四匹马儿并驾齐驱,肆意驰骋在闪耀的雪地上。
热血奔腾在马儿的血管里,也奔腾在骑手们的血管里。自由充斥着他们的毛孔,畅快地冲刷着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吆喝间,末伽梨将烦恼抛在脑后。她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眼睛像是炽烈燃烧的太阳。
“嘿呀——驾!”
……
…………
………………
赛马的优胜者,最终还是末伽梨。
冰湖的湖畔,末伽梨跳下马来,脱了兔毛斗篷,舒展身体。
“嗯~~~”
运动过后,她浑身散着热气,额上布着一层闪耀的细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脸颊染着活力的红晕。
“我——赢——啦——”末伽梨拢着嘴,向冰湖呐喊,直抒胸臆,又笑嘻嘻地转头看向手下败将们,“怎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里梅不接她的话茬,只说:“回程,我们再比。”说着,他又瞪了眼惠,“要不是带着你……”
赛马的这四位骑手,均是一顶一的骑术大师,马匹也都是谱系精英。剩下的最大差别,就是马的载重了。
里梅是最轻的,应当跑在最前头,可他抓了个禅院惠,一下便落到了末伽梨的后头。
宿傩位列第三。他身躯庞大,能承受他的马匹本就不多,基本都是耐力型而非速度型。里梅本想偷偷让他,但宿傩很快便觉察了他的意图,一掌就拍在里梅的马屁股上,将他赶到前面去了。
羂索落到最后。他带着悠仁,既是增了重,又跑得相当谨慎。他虽是最先冲出去的,但很快就被其他人追上。好在,他不怎么在意输赢,只要听到悠仁畅快的欢呼,对他来说,便足以绽开笑颜。
羂索将悠仁抱下马来,这小家伙立刻像一只上了发条的小青蛙,拉着惠就一蹦一跳地向冰湖去了。
冰湖闪耀,羂索遥望悠仁与惠的欢声笑语,嘴角含笑:“末伽梨,这般绮丽美景,就是你要送给宿傩的礼物?”
“嗯?啊,冰湖吗?是也不是啦。宿傩能喜欢的话,当然是好。只不过,真正的礼物嘛……”
末伽梨抿唇笑着,得意洋洋着:“跟我来!宿傩,我的礼物,包你满意!”
宿傩呼着热雾,解下虎皮大氅,扔在马背上,瞥着她道:“我要是不喜欢呢?”
他的语气淡淡,却饱含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威胁。但末伽梨毫不在意,只是笑意灿烂地去拽他的臂膀,将他向她认定的方向拖去。
“放心啦,你绝对会高兴的!”
“呵。”宿傩咧开嘴角,遂了她的意。里梅紧随其后。羂索叮嘱过惠和悠仁,在冰湖玩耍要小心后,也与他们同行。
路上,宿傩说:“末伽梨,你可知,曾有多少人给堕天神宫之主进贡?神宫宝库又有多少藏品?珠宝首饰,我扔了满地。绫罗绸缎,不值一提。咒具武器若是珍奇,我倒是能多看一眼。不过,也仅仅是一眼而已……”
宿傩扬起邪恶的笑容:“末伽梨,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样傲慢,才能笃定我会喜欢你的赠礼——”
话到一半,宿傩忽地住了口,也住了脚步。
一瞬,羂索眼见着宿傩的两对瞳孔齐齐扩张,嘴巴也微微张大,仿佛整个世界都戛然而止。
那是惊愕,却也不止是惊愕,还闪烁着近乎疯癫的兴奋与狂喜。
而里梅则僵在原地,两颗眼睛瞪得滴溜圆,瞳孔震颤,其中布满了不可置信。
“这、这居然是——”
羂索略略不解,在他看来,面前之物并无什么特别的,不过是……
“一座神社?”
是的,拨开丛林树木,伫立在他们身前的,是一座神社。
神社的大门,是鸟居。柱子漆成红色,横梁上竖挂着写有【堕天大神】的牌匾。
穿过鸟居,便是通到主殿的小径。而从这里开始,就有点奇怪了。
冬季,小径两侧,栽满了盛开的樱花树。不远处,庭院中,鲜花争奇斗艳,绿草茵茵。水池清澈透亮,隐有锦鲤快活游动……
不对!那并非是锦鲤,而是、而是!
羂索瞪大了眼睛,将眼睛是擦了又擦,使劲瞧着这座神社,在惊愕中大张嘴巴。
“怎么会?这——这怎么可能?”
大门鸟居,是用鲜红的金平糖搭建而成。阳光下,这些晶莹剔透的小糖粒,闪烁着诱人的光芒。鸟居的横梁上,牌匾由黑芝麻糖雕刻,细致到连木纹都清晰可见。
通往主殿的雪路小径,是用松软的蒸米糕铺成,两侧种满了和菓子做成的樱花树。羊羹打造的软糯树枝上,悬挂着粉红色的小巧樱饼。微风拂过,樱饼轻轻摇曳,恰如真正的樱花一般粉嫩娇艳。
远处,庭院里,造型菓子大放异彩,巧妙地变化着千百种形状。凤仙花、百合、桔梗,万花七彩斑斓,齐齐绽放于抹茶铺就的翠绿草地上,散发着令人咕嘟吞口水的甜蜜芳香。
庭院池中,水波荡漾。然而那并非是水,而是晶莹剔透、弹牙爽口的琼脂寒天。其中,锦鲤红白相间,眨着黑亮的眼睛,是由草莓、白玉瓜、和葡萄一起做出的形状。它们的尾鳍轻薄如蝉翼,灵动到下一秒就要摆尾,向天空鱼跃。
这是神社——是用糖果、甜食、和菓子,用一切宿傩所喜欢的东西制成的,独独献给堕天神宫之主的盛大豪礼。
末伽梨眯眼笑着。
“汉塞尔、格莱特,欢迎来到查理的巧克力工厂——啊不对,乱掉了,重来重来。”
她轻咳一声,做出邀请的手势。
“羂索、里梅,欢迎来到末伽梨的菓子神社。然后,宿傩——”
末伽梨弯起嘴角,笑意盈盈,望着对方因兴奋而扩张到极限的瞳孔。
“告诉我,宿傩,你喜欢我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