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姬抬手,像撸狗一样揉了下他的发。菅原直辉安安静静,只在看到末伽梨时,有几分不自在。
他兑现了他的诺言,却对末伽梨半信半疑,然而,现在……
末伽梨微笑着:“相见是缘,所以,我就再附赠几句话吧——珠姬,你想要找的答案,不在书中。”
珠姬怔愣着。
风雪吹拂,落在她的颊上,化作了一滴水,缓缓淌下。
她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如此,我该如何才能找到答案?”
末伽梨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
“死者什么都做不了。若你想要达成所愿,便请活下去,像真正的人那样活下去。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然后……”
风起,红梅飘。
末伽梨温和道:“珠姬,去和你爱的人们一起,看许多许多的春天。”
……
…………
………………
雪霁初晴。
末伽梨呼着白雾,挽着一簇梅枝,漫步在堕天神宫。
院子里,野蔷薇抹着额头上的汗,努力钉着棺材。里梅蹲在一边,正试图往她嘴里加餐塞饭,他端着的碗里,还有一只喷香冒气的油亮鸡腿。
一旁,惠与悠仁正在搏斗练习。羂索守着他们,与身旁惠用咒术唤出来的鵺婆婆、黑犬、白犬,微笑着交谈。
时不时,鵺婆婆会皱眉,拄着拐杖重重墩地,指出惠和悠仁的错误动作。黑犬白犬也摩拳擦掌,时刻准备亲身教学。
“末伽梨大人……”仆从在末伽梨身边弯腰,小心地捧着一张梨花木盘。
木盘上,放置着两枚信笺,都写着【自江户 - 寄平安京堕天神宫】。
其中一枚的落款,是五条忧太,另一枚则是五条悟。
末伽梨拿了五条悟的信,让仆从把另一枚呈给孩子们。
在背后忽而炸开的欢呼雀跃声里,末伽梨微笑着,悄声进了宿傩的房间。
屋中,阳光明媚,从窗口照耀进来。铜雀炉里,烧着暖和的炭火。
宿傩身披单衣,伏在案前,低头执笔。
他正在翻译《大般若波罗蜜多心经》。600卷的全卷,他从今年夏天至今,已经翻了20卷有余。
末伽梨从窗台上取下花瓶,将梅枝整理插入。
宿傩全身贯注,即便末伽梨在他的身边坐下,他也没有反应。
“借一下你的手哦。”末伽梨说道。
“嗯。”宿傩低声道。
于是,末伽梨握起他不用的一只手,轻轻捏着他的指尖。
瞬间,宿傩的尖爪像虎一般弹出。
她见怪不怪,抓着他的爪尖当拆信刀用,只轻轻一划,信笺的裱糊就划开了一道平整又干净的痕迹。
末伽梨小心地取出信。
薄薄的纸上,以水墨绘着山水,其上字迹如云流淌,角落夹着一朵雪花般小巧的墨兰。
她仔细读着,一会儿便抿唇笑了起来。
她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个檀木小匣,将信放到匣中,又找了一张空白信笺,在案上铺平誊写。
「悟,展信安。兰花很美,辛苦你从山中找来。听闻你们安好,策反了不少刺客,我很开心,也请替堕天神宫向大家问好。」
「有关杰和硝子的询问,我会请里梅和羂索寄信,详细叙说农作物增产、以及常用药方二事。」
「最近,惠、悠仁、野蔷薇,都在很努力地练习咒术,大有长进。他们希望变强,也希望能和朋友们早日重逢。不日,顺平应该会来信,告知另一个好消息,此信便不再赘述。」
「忧太、真希、棘的衣物如果不够,我可以寄去一些。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次随信,还请告诉我他们的丈量。」
「另请转告棘,有时他梦到我与他的前世,醒来却无法回忆,这不必惆怅。昨日已往,明日可追,还请着眼于当下吧。」
「至于你如何盼我,呵呵……悟,明月如镜,当你凭栏望月,我也望着你。」
「落款:末伽梨。」
风起,吹落了一朵红梅,恰好落到宿傩的发间。
末伽梨轻巧地拈了,将梅花小心夹到信笺里,然后塞入信封,到门外交给仆从。
院内,欢声笑语笑闹一片,廊下风铃作响。
里梅和羂索坐在廊下,温酒自饮。末伽梨也坐下来,取盏小口啜饮,与他们谈着农田增产和药方之事。
一会儿后,宿傩翻译完了那册经书,便从房内出来,曲膝坐在她的身侧。
末伽梨微醺着,倚靠他的胸膛。宿傩一顿,自然伸手,揽着她的腰肢。
“宿傩……”末伽梨轻轻道。
“什么?”宿傩声音低沉,胸膛震得她耳朵发痒。
末伽梨小声笑着,微阖眼睛。
“宿傩,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