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充满了惊恐与畏惧,只因今日早晨时,他身边原本的一切都变了!
今日一大早就大雾弥漫,他听到有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倒下的人重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健康的人扑过去,紧跟着是刀刃切入身体的声音,而被击中的另一个人也尖叫、倒地、重新爬起来。
他听到一个年迈女人沙哑而冷酷的笑声,人们在大雾中逃窜,彼此殴打与战斗,最后连警察也加入其中,越来越嘈杂的声音,越来越痛苦的惨叫,最终都戛然而止,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雾越来越浓,人们安静地行走在镇子之间,做自己的事。
一个女人在给孩子喂奶,她已经喂了三个小时,从胸口流出的不再是乳白色的生命的汁液,而是脓血。孩子麻木地吸吮着,胎发柔软的额头上浮现硬币大小的圆洞,一滴血也没有流出,好像生下来就有个开了洞的大脑。
一个男人在座椅上摇摇晃晃地躺着,摇椅嘎吱嘎吱地响动,突然一个零件松动,摇椅散开,男人跌坐在了地上,却好像一点也不疼,继续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宛若仍然坐着看不见的摇椅。
一个年迈的女人在挑选车子中盛放的水果,旁边的老板微笑着给她不断递上水果检查,她已经把车子里的所有水果都挑选了一个遍,但仍然没有停止,手指沾染果实破裂的汁水,鲜艳如粘腻的血……
安木德望着那一幕幕令人悚然的景色,把消瘦的身体缩得更紧。
他牙齿打颤,手指死死握着手枪,冷汗粘腻掌心,内心深处拼命祈祷着神明的庇护,千万别让这些倒下又站起来的“人”发现他的存在,千万不要变成其他人那样的行尸走肉……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安木德完全不知道!
他悄悄待了许久,保持一个姿势而手脚麻木酸痛,片刻之后,空气中的雾气似乎淡了一点,安木德小心翼翼地查看周围,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动作似乎也迟滞许多。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是个好机会!
安木德匍匐着小心翼翼地顺着墙根挪动,心跳如擂,汗流浃背。他轻轻穿过那些前一天还在微笑着跟自己打招呼,今天就已经不知生死,被操控身体的人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求生的欲望让他尽可能的轻和慢,连呼吸都放得微不可察。
安木德从自己的藏身处缓慢爬行了百米有余,终于,他看见了希望的曙光——远离镇子的大门就在他的眼前!
只要走出去,他就得救了,他就能脱离这个诡异而可怕的地方了!
安木德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门口逃去,脸上已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微笑,心情也稍微放松些许,几乎要喜极而泣。
“我逃出来了!我逃出来了——!”
安木德扑向大门,他满面笑容,眼中含泪,就当他要真正跨出镇子的大门之时,突然,他眼前薄薄的雾气散去了,视野之中,原本的门扉居然变成了几根冰冷而坚硬的钢柱,顶端雕刻着用于防止盗窃的箭矢般尖锐的凸起。
死里逃生是虚假的幻觉,安木德会被锋利的钢柱穿成刺猬!
“——什么!?怎么可能?它分明最开始就是——”
安木德瞪大眼,难以置信地嘶吼,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坠落、坠落……他甚至可以看到尖锐顶端闪烁的寒光,他支离破碎的面孔被映照而出,扭曲而绝望。
“不,不,我,我不想死——”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
安木德的皮肉已经感受到尖锐的痛楚,在他目眦欲裂,即将像被穿透的肉串一样惨死之时,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颈处传来!
“啊!”安木德哎哟一声,身体猛地被抓拽了起来,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呼,呼……”安木德惊魂未定,冷汗如瀑,手脚都酥软了,瘫软在地,半天爬不起来。他转过头,试图寻找救了他性命的究竟在哪里。
安木德看见了两个人,都是身材高大健壮的外国男人,仿佛是幻觉一般,有什么隐晦的黑色影子从年轻的黑发蓝眼的男人——或者说是少年——的身上渐渐消失。
是幻觉吗?安木德本能地揉搓着眼睛,他几乎立刻意识到,是那年轻的男人救下了他!
“感谢,感谢您,我真的感谢您,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安木德匍匐向前,膝盖挪动,跪倒在年轻男人的脚下,不停亲吻着他脚边的土地,只亲了几下,就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神秘的强大力量,把他硬生生提起来站稳。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跟我们来。”年轻的男人简短地说,“我们有事问你。”
“遵从您的命令,尊贵的恩人。”安木德虔诚而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否有幸知道您的名姓?”
年轻男人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微笑:“影川龙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