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巧儿还想说什么,被林宏打断:“就这样定了。”
他抬头看向林轻音:“你回去吧,这位京城客商是重要人物,一定要拿出你最好的本事,织出最完美的云霞锦!”
“是,父亲。”林轻音起身告退。临走时,还能看见刘巧儿寒月般阴冷的目光。
撩开帘子出门的时候,她隐约听见刘巧儿的声音:“老爷,我让她织布可不是存心为难,只是想给找给她找点事情做,我刚才瞧他看沐盛的眼神不对。”
林宏道:“不会的,轻音性格温顺,没有坏心思。”
刘巧儿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寻常人家的老大还会嫉妒老二呢,您可就沐盛一个儿子,千万得保护好了。”
林轻音停下脚步,站在门帘处没动。
很快,她听见了林宏的声音:“你说的也有道理。放心吧,若她真有这份心思,我必不饶她。”
林轻音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最后的一点期望,也悄然破碎。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离开了院子。
桂姨迎了上来,担忧道:“老爷和刘氏有没有为难你?”
林轻音摇头:“没事,只是让我织几匹布,父亲要送给京城来的客商。”
桂姨一听就炸了毛:“又来了!他又来了!大娘子当年就是这么……”
说着,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林轻音为她擦了眼泪:“别气,有些账咱们慢慢算!”
桂姨道:“对,慢慢算!等小姐嫁个好夫婿,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你!”
好夫婿?林轻音愣了一下,什么是好夫婿?他爹算吗?不喝花酒、不纳小妾,一心赚钱,就是不爱她娘。
她偏过头,悄悄抹了泪,不再提此事:“天冷了,咱们快回去吧。桂姨你也是,穿得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桂姨被打了岔,忘记自己想说什么,应声道:“对,这天是冷,我正准备给周少爷送点厚衣服去呢。”
“景寒哥哥?”林轻音停下脚步,想起如今正住在马棚里的周景寒,“他还好吗?”
桂姨叹了口气:“不太好。前几天夫人忌日,刘氏以小少爷刚出生为由,不许人祭拜,还让全府挂上红绸庆贺。只有周少爷摆了香烛、燃了香火,还因此受了罚,跪了两个时辰。”
林轻音讶然:“你怎么不告诉我?”
“周少爷说,不想让你担心,更不想让你和刘氏起冲突。”
林轻音回身,望着身后的院子,仿佛能听见屋内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
霎那间,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咬着牙,拼命不让自己颤抖!
*
偏院,马棚,阴冷得要冻死人。
周景寒穿着一身素色衣衫,清冷单薄。他背对着门,正刷着马背。一双手指因常年浸泡在冷水中,冻得通红。
他像府中小厮一样常年干活,却因是寄住在林府的“客人”,拿不到一分工钱。
林轻音瞧着他消瘦的背影,忍不住红了眼眶。
半月没见,他又清瘦了许多。
“景寒哥哥。”一开口,她的声音便忍不住发抖。
周景寒转过身,看见一身素衣的林轻音。她几乎融入了这皑皑白雪之中,只有眼角微红,楚楚可怜,像极了一朵盛开的雪莲。
他放下手中的物件,擦了擦手:“轻音,你怎么来了?”
清冷的声音,像高山上流淌的冰泉,瞬间熄灭了她所有的不甘与怒火。
林轻音抬头看他,眼眶又红了几分:“你的腿还好吗?”
周景寒低头微笑:“两个时辰而已,只当闭目养神了。”
“嘴硬!全身上下嘴最硬!”
“一直如此,改不了了。”他仰起头,看着她笑。
林轻音鼻尖一酸,蓦地想起四年前,他来投奔林府,却被林宏叫人打了出去。
娘亲出门寻他,找到他时,人已经冻僵了。他的唇上满是白霜,口中还在说“不冷不冷”“秦姨别怕”。
可他还没过上一年的好日子,娘亲就离开人世,他也被父亲赶到了马棚里干活。
林轻音眼眶绯红,嗓子发紧:“何必呢?如今林府后院是刘氏当家。你祭奠娘亲,会惹她不高兴的。”
周景寒神色淡然:“我只做我该做的。”
他的眉眼倔强,风霜再寒、棍棒再硬,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林轻音忽然觉得愧疚,忍不住低下了头:“你一定觉得我无能又懦弱吧。为了讨好继母,连母亲的忌日都不敢祭拜。”
周景寒温柔一笑:“我明白。你不方便的,我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