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街上,最是吸人眼球的,当属一家灯笼店。店内各式各样、五彩斑斓的灯笼琳琅满目,精致极了。
林轻音顺手拿起一盏镂空灯笼,挑杆轻举,将灯笼置于眼前,里头坠着个葫芦样式的风铃,微风拂过,发出轻灵悦耳的声音。
她透过灯笼的缝隙,望向大街上的男男女女,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笑意。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月光之下,那人一袭玄色衣衫,身姿挺拔,神清骨秀。
他踩着月光而来,穿过拥挤的人潮,一步一步,走进了这小小的灯笼里,落进了她的掌心之中。
“这是梦吗?还是幻觉?”林轻音看得呆愣,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直至张从岩轻轻推了她一把,林轻音才如梦初醒。
她猛地抬头,真切地瞧见眼前之人,这不是幻觉!
周景寒就在她的眼前,一步一步地靠近。
刹那间,慌乱涌上心头。她忍不住懊恼,这是什么该死的缘分?入京第一天就撞上了?
林轻音左顾右盼,急切地寻觅着能藏身的地方。虽说她现在戴着面纱,可仅凭身形,她笃定景寒哥哥能一眼认出自己。
她快步走到屋子里头,佯装弯腰查看灯笼,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追随着外面的动静。
她看见周景寒孤单一人,走在熙攘的人群里。他好像有心事,径直路过了灯笼铺,并未朝里看上一眼。
林轻音松了口气,心里又忍不住揪成一团。失落于他越走越远,难过于他竟然没有看见自己。
她紧紧盯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目光贪恋,舍不得移开分毫。
直到张从岩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低叹一声:“别看了,咱们还是快走吧。除非,你想跟他相认?”
“不。”林轻音立刻摇头,她不能出现,否则不仅会连累他,也会害了陆瑾。
她敛神,严肃了脸色,准备离开。
刚起身,身后陡然传来一道清冽如泉的声音:“张从岩?”
林轻音心头一惊,周景寒不知何时竟折返回来!
她神色慌乱,赶忙低下头,躲到铺子里面,藏在摆满灯笼的货架后。
周景寒薄唇微抿,步伐稳健,缓缓走近时,让人不自觉感到一阵压迫。
林轻音不禁讶异,现在的他和昔日逃难去临川的他,早已不是同一个人了。
她躲得更深,透过缝隙,注视着他的每一个神色。
周景寒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张从岩身上:“张少爷?可真巧,方才路过没留意,走了几步才想起是你。”
张从岩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时,面上已然恢复平静。他轻笑道:“是啊,巧得很。周公子出来逛街?”
周景寒道:“路过而已。张少爷怎么一个人?”
张从岩哈哈一笑,打着马虎眼:“闲着没事,来看看灯笼。周公子呢?去而复返,应该是找我有事吧?”
周景寒沉默片刻,竟抬腿走进了屋里。
林轻音吓了一跳,慌忙又往里躲了一点。
张从岩也慌了一瞬,下意识用身体挡住身后的林轻音,干笑道:“怎么了?周公子神神秘秘的?”
周景寒微微垂眸,声音愈发低沉:“前些日子,你也派人去了临川,对吗?”
林轻音心头一紧,透过灯笼缝隙,瞧见他眉眼间流露出的担忧。
周景寒又道:“你的人应当是最早抵达临川的,可有见到她?”
张从岩咽了下口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见到了,她很安全。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句话,明显是说林轻音已被太子接走。
周景寒的心渐渐沉了底。他眉眼间闪过一丝失落,忍不住自嘲一笑。
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不要再想,可看见张从岩时,还是忍不住回头询问。
周景寒呼出一口浊气,点头谢道:“既是如此,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转身欲走。
林轻音松了口气,准备起身,周景寒却停下脚步,蓦地回头,径直朝着林轻音所在的货架走来。
此刻,两个人仅隔着一盏灯笼的距离,薄纱般的纸面后,隐隐透出他清俊的面容。
林轻音慌乱地眨着眼睛,只要他拿走面前这盏灯笼,就能看见她慌乱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