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问飞鸿牵住风烟的手,安抚似的轻捻指尖,“师兄若嫌麻烦,交给我便好。”
“唉,也罢。”风烟抽回手,抖抖衣摆起身,“改日再往王城跑一回吧。先找家客栈落脚吧,真是消停不了。”
将老白丢在药铺,他二人自寻住处,向客栈老板领了房门钥匙上楼后,问飞鸿踏一步拐进风烟屋前。
手中拉着门板开也不是关也不是,风烟拿玉扇轻敲他胳膊,“又折腾什么?”
问飞鸿一副委屈极了的神色,回握住扇柄,顺势挠上风烟手背,白痕都不留,只是划出丝丝的痒意,“只是忽想起一事——师兄回来之后,私底下从不唤我名字。”
不过风烟一松手的功夫,问飞鸿便颇为自然地挤入了风烟房内,于案边等风烟落座,倒是反客为主似的。
“从前师兄唤我飞鸿,如今想来,这段时日竟只在幻境中听过一次。是师兄不喜此名吗?”
“少胡扯。”风烟着实头疼,又拿他没法子,只好给自己倒了杯茶醒醒神,“你如今也大了,我欲与你同辈相称,你却未取字,要我如何称你?”
他忽就欺近了,一面勾缠着风烟的五指不肯放,要多缠绵有多腻歪,一面用那双剔透极的星眸望过来,“我不起字,是留待师兄来起的。”
风烟:“什么?”
转念一想,何事这小子干不出来?
指尖似乎没了知觉,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掌温还是年轻人更为热烈的温度,风烟如同僵拙的偶人般,半分动作也无。
就好像他这只手是多新奇的玩意似的,问飞鸿捏着死活不肯放,尤其爱按挠他的掌心,风烟被惹得痒了,只屈起指节蹭蹭问飞鸿指缝——这可真是天大的退让。他心中对问飞鸿举棋不定,手上自然也做不出多决绝的事来,只好纵容着问飞鸿胡闹,索性没有旁人在侧。
“师兄的手好看。”问飞鸿大概是见他推一步,便得寸进尺,牵着风烟的手贴在自己颊边,还要挑衅似的眨眨眼……虽说定不是这个意思,但风烟眼下没有与他风花雪月的心情,看着便也差不多了。
风烟随口道:“你的也好看。起开,我要喝茶。”
问飞鸿:“师兄这茶凉了,不如我再拿下去温一会儿?”
风烟摆摆手,打发他闭嘴。
只是不知这小子今日吃错了什么药,闭嘴是不可能了,问飞鸿托着下巴,一转话头扯了回去,“师兄可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我的字。”问飞鸿始终含着点笑意,叫人难分他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提出此事,“我无父母,长辈只剩下师兄一人,只盼师兄能为我起这一字,才留到了现在。”
真叫风烟揪心起来……问飞鸿不提,但风烟清楚,他及冠时本当由师长起字,但相依多年的师长死于风烟之手,唯独盼着的风烟也下落不明。
这孩子到底是怀揣何般心思,写下那情长意绵的字字句句的呢?
“穹明。”
风烟蘸了杯中茶水,在桌面写下这二字,“这个不错。”
“师兄多叫叫。”问飞鸿没退开多久,便又搂住了风烟的胳膊,实在是腻歪得令人发指,可他满面欢欣,叫风烟怎好令他愁眉,“此后这便是我的字了。”
“有什么可欢喜的,对我们这些人而言,根本没什么机会用上,我化名流云行走,也未有人发觉异样。”风烟轻拍了拍问飞鸿的胳膊肘,“至多算得上亲友之趣罢了。”
“名与字都是长辈之愿,师兄愿我如晴空穹明,自然是欢喜的。”问飞鸿照着风烟的笔画,在桌上描了一遍这二字,又忽笑起来,“师兄呢?师兄的字是自己取的吗?”
风烟:“我哪有什么亲长,自然是自个随意取的,也没有几个人知晓。”
问飞鸿:“我倒是很喜欢,不过师兄为何不大愿我这样唤你?”
倒不是没大没小之类的伦常之理,纯粹是风烟早听惯了问飞鸿“师兄”来“师兄”去,不怎么习惯而已。他拨拨茶盖,神色不动,“你要乐意,我倒是无所谓。”
“我才不乐意。”问飞鸿又捏他指尖,又麻又痒好生别扭,“师兄的字旁人也叫得,独我才能称师兄,我自然不会改的。”
风烟叹了口气,“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