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蔚之闭上眼,向老鸨吩咐道:“去请。”
谁知道冉蔚之还有什么手段,问飞鸿暗中以灵力凝线激醒金依,不叫她为冉蔚之所惑,坏了正事。
半盏茶后,面蒙薄纱的玉君抱着琵琶步下,美人鬓似轻云,眼波艳过洞庭,无需揭面也知是如何好颜色。
金依惊呼,“霓鸾!”
问飞鸿:“金姑娘,当真是霓鸾吗?”
“断不会错的。”金依起身时甚至打翻了桌上茶水,言语急切,“舍弟曾领她来与我见过一回,烟雨阁的花魁便是这般模样,我不可能认错。”
“这位姑娘,还请莫要无凭而语。”
玉君前上一步,分明是脆弱的凡人之躯体,面对他们这些仙门世家也分毫不怵,“奴家年幼时遭大火烧坏了面容,又如何去做那烟雨阁的花魁?”
她轻解面纱,薄纱无踪飘落,露出遮掩的狰狞面容,火燎疮灼,让人不忍再看。
众人皆震惊时,问飞鸿留神瞥了眼冉蔚之神色。虽说仅是瞬间,也难掩冉蔚之眼中的惊异之色。
看来他也对此事不知情。问飞鸿心道:未必是幼时遇了大火,恐怕是自毁了面容。
越是自掩身份,便越叫人疑心其与难载枪失落之事关系匪浅。玉君这么一折腾,局面怕是扯不清了,双方各执一词,问飞鸿也不敢直接带人去审,却又不甘心在眼皮子底下放走霓鸾。
冉蔚之又究竟对金焕之死知晓多少?他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总不能当真是来搅浑水的,难不成人人都是无铭么!
冉蔚之沉下脸色,“还请问城主不要咄咄逼人,玉君,你先回去。”
虽说难免有些像胡搅蛮缠,但问飞鸿不打算放玉君离开,刚欲开口,便见大门被人推开,折扇一声哗响。
“我靠替临安府来捉拿要犯,还请冉楼主不要阻拦。”风烟折扇一挥,身后的府吏围上,堵住玉君去路。
他未匀给冉蔚之一眼,命人将玉君带下,“霓鸾是金焕一案的重中之重,此人不知如何化名玉君潜入幻情楼中,蒙蔽楼主。”风烟笑了一下,神色轻快,更显嘲讽,“倘若楼主闲来无事,可以去临安府查验一番,此人根本没有记在幻情楼名册中,不知是何居心。”
冉蔚之神情淡淡,不喜不怒,却也不曾开口出言,只是与被押住的玉君对上了眼神,转而背过身去。
“此乃闲事,与我幻情楼无关,二位请便吧。”
他步踏之间,身影如雾散去。玉君蹲身拾起自己的面纱,重新遮住这可怖的灼痕,也不声响,只是静跟着府吏离去。
幻情楼是热闹之地,今日却寂冷非常。
金依自请去审问霓鸾,问飞鸿则没有掺和这些的心思,同风烟一道回了天水泉。
风烟今日还需药浴,这会儿先煎药去了,问飞鸿独立天水碧池旁,别有心事。
他回到小筑间,案上还摊着风烟走时未合的书页,是本古人诗集校注,入眼那页正写着“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之句。
“有心事?”
风烟带了满身药香入座,卷起那本书,随意压在桌角,千万种悲怆之句也就这么轻飘飘翻篇了。
“师兄……”
问飞鸿捡过那本书,一时却也找不回原页,失落道:“师兄觉得,冉蔚之与此事有何关联?若说他只是个局外人,我是不信的,但他走时那般冷漠姿态,不担心霓鸾会将他之事托出吗?”
风烟摇摇头,“恐怕一时间不好捉他马脚了,横竖人已经追回,只待金依问询,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嗯……”问飞鸿低垂眉眼,拂着书中泛黄字句,不住出神。
风烟叹气,“怎么?在想那姑娘的事?”
问飞鸿回过神来,“唔!啊,是。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她一介凡人,要难载枪做什么?又与冉蔚之是何干系?”
风烟:“倘若实在好奇,你也可以自己去问。但你这小子怜香惜玉太过,定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问飞鸿欲言不满,却又无从驳起,只好扭过头去。
只是……此事看似告一段落,问飞鸿心中却有不安,正如冉蔚之所说:今日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