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问飞鸿回首,倒是正好把后颈往风烟手中送了,上挑着眼瞥他,“寻常难得见,师兄束发亦这样好看。”
“这叫什么,嗯?”风烟调戏人似的划弄问飞鸿眼尾,微露笑意,“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被擎的那只苍不大乐意了,只恨不能扑腾去风烟脸上。
风烟忽然驭马,趁惊马扬蹄一瞬倒下身去,揽住问飞鸿腰身连人带弓一同拐带上马,扬长而去。
这下风烟倒是逞了姿态,但问飞鸿个子高,委委屈屈地缩在马首与风烟之间,又不敢舒展了碍风烟视线,只好偎成娇怯新嫁娘似的,环着风烟肩颈。
赤羽旋翱,马蹄掠野,风烟搭弦挽弓,一箭破空去,远处一只灰兔倒地,后腿挣动几下没了动静。
问飞鸿:“没想到师兄射艺也如此非凡,不如往后也教教我?”
“哪有什么射艺,不过眼神准头好些,否则暗器都抛不中的。”风烟把问飞鸿拽起来,自个松懈了往他后背上一靠,“我便不干了,你玩去吧。”
问飞鸿摇摇头,“好遗憾,本还想着能与师兄借此切磋一番。”
风烟拍他,“哪里玩得过你们年轻人,你师兄我都一把年纪了,少为难我。”
快马入了林,问飞鸿还与风烟盘算着该带些什么回去,又说到城西一铺子的厨娘料理熊掌颇有一手,不知师兄爱不爱吃。
试仙大会这种正经时候,自然是专门请人来料理吃食的,问飞鸿倒是快琢磨成午饭了。风烟一边帮他收着猎物,一边连声应好。
“等等。”风烟挽住问飞鸿手腕,叫他欲搭的箭矢停住,“那片是不是有人?”
问飞鸿止了马,稍等片刻,果然有人被掩在树影后,倘若方才没留意,一箭便过去了,会伤了人也说不定。
那人群近了便闹哄哄的,原是东陵莫家的小公子浩荡荡带了随从来,猎物不多,人倒是不少。风烟扫了眼,全是小辈,没一个认识的,唯独一随从打扮的年轻人气质超凡,得他多看一眼。
年轻人也不避他目光,无甚波澜地回望过来,称得上一句不卑不亢了。
“问城主、呃,风泉主,好巧。”莫小公子见了他们,恭恭敬敬地拜下,瞥见风烟脸色便知人家应当不认得自己,连忙补道,“晚辈东陵莫成城,见过二位前辈。”
风烟原本没骨头似的靠在问飞鸿身上,亲昵过了头,换作往日大概是会避嫌起身的,但如今籍也合了典也办了,自然没有在外人面前作态的道理,便替问飞鸿接过了话头,懒洋洋开口,“好生热闹,莫公子如此阵仗,是有什么大宴要办?”
莫成城:“祖母百岁生辰,我本事浅薄做不了什么,聊表孝心而已。”
这话不出错,风烟随口一问,也没打算为难小孩,话尽便罢。问飞鸿似乎是与莫成城有过一面之缘,彼此寒暄几句,便点头逢过。
风烟倒是留意着莫成城身边那年轻人,不佩刀剑,看打扮也不是专精阵符者,手中有茧,看这位置,约莫也是使鞭的。
罢了,与他何干?倘若真是个英雄,试仙大会上必能一见,不愁不能出人头地。
与莫成城一行别过,风烟叹道:“自我与任平生这辈之后,修界青黄不接许多年,难得你开了个好头,只盼着后边的年轻人争气些吧。如今飞雪城如日中天着,也该早些做准备应对你我之后事。”
“嗯?师兄这意思,莫不是起了劝我收徒之心?”问飞鸿莞尔,“还是说师兄自己有这心思了?”
“这种事还是讲求一份缘分,眼下说的都不做数。”风烟摇摇头,装模作样地长叹百转,“况且我领过你一个小孩就已经累得够呛,要我心力交瘁了,再来个不懂事的还得了?倒是你,青青那小孩没有根骨,你这刀法还不知该怎么传承下去。”
问飞鸿:“这便如师兄虽言,到底还是缘数最要紧。”
风烟一夹马腹,转向去了,“不与你说了,害我像年节催婚的姑奶一样婆妈,有损我一世英名。”
这等不着边际的闲话笑过便罢,风烟盘算着试仙大会还该再备几道菜,催着问飞鸿快些张弓,不必惧什么野虎豺狼,往林深处去些。
跟在马屁股后边的赤羽扑落在问飞鸿肩头,问飞鸿挠了挠它下巴,便明其意,原是看明了猎物踪迹,上前讨功来的。他们纵马往西林去,翠峰无数重,叠岫拟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