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响动,楚月空忙去开门,见风烟此时已卸甲,想必不是为公事而来。
她隐有预感,但还是问道:“风泉主有何事?”
风烟:“我看姑娘金丹才成,暗袭敌营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先试姑娘实力,再定夺战术。”
“情理之中。”楚月空颔首,“泉主请。”
风烟不与她客气,但刻意收敛了烽火走势,不至于伤人。
楚月空其实已然熟悉了风烟路数,不敢在这个风烟眼前表露,只于鞭风之间游走应对。她一鞭裂空,鞭尾如游龙走水,直袭风烟门面而去。
“不错。”风烟竖指绕住鞭梢,打断楚月空力势,将灵力反推去,把楚月空别开。
楚月空蹲于檐瓦上,稳住身形,借裂空之隙藏掩身躯,伺机而动。
三息之间,楚月空缠住风烟手腕,借力近身,灵力凝于掌中,刁钻袭上。
风烟对掌相峙,拦下楚月空,抖开手腕上缠盘的鞭身,做止战之态。
这种比划点到为止,楚月空将长鞭收回腰际,见风烟背手道:“一招一式皆是心性所成,你锋势天然,但怎么没走剑道,倘若该用剑势,想必能更进一步。”
“不瞒泉主,我正在求剑之路上,此鞭是家母遗物,故不离身。”楚月空抚着鞭柄已毛边的缠布,不由得想起城中的楚玉凉,“至于我所寻之剑是什么样,我也暂无头绪。”
“不必心急,剑修与剑之间,是要一个缘数的。”风烟摆手,“我已明姑娘心意,明早请到前厅来,与诸将共商袭营之事。”
他轻飘来去,一袭白衣于夜色里翩明,楚月空望其背影,不由得出言叫住,“风泉主。”
听闻风烟在城主府的大部分时候都熏着安神香,是为调养旧伤,因此人也不大有精神,平日里楚月空见到风烟,不是呵欠连天,便是倦懒地倚着靠着什么,摇摇玉扇,与院中那把摇椅相配。五十年前的这位看着倒不见那种感觉,他眉梢微扬,若是牵上匹良驹,也像斗鸡走马的少年人,“嗯?”
“泉主为何会坚守肃芦城?”
风烟笑了,“你消息灵通,竟不知此地前任守卫叶冬是我故友?友人之托,不可负之。”
“甚至生死相倾吗?”
仿佛听见什么玩笑话,风烟忍俊不禁,甚至弯了腰,“抱歉,我无意取乐,但楚姑娘的语气未免幽默——不是我之死,便是旁人之死,我的命也不比谁高贵,谈何生死相倾?修者求仙问道,哪能超凡俗世外呢,这种事,我想姑娘身为散修,比我更为清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瞥了眼楚月空神情,摇摇头,跨槛而去,绰绰衣影留于肃芦夜风间,也像一道未收的素缟。
楚月空心道:肃芦城的确负他。
次日一早,楚月空便赶至前厅,风烟及两名副手,便是肃芦城全部将领。此地不过边境一小城,遇袭之时,朝廷大军都姗姗来迟,不得重视也是自然。
“敌军中确是多了一位阵术师,待事发再破阵来不赢,索性先下手为强。”风烟皱着眉,大概是茶水不合味口,他只拨着杯盖闻茶香,不饮一口,“庄桓,你带上一支人,与楚姑娘同行去处理那位阵术师。倘若得手,我想敌军不会老实调头,而是压下此事,攻向肃芦城。到时候不必声张,自保为上。”
庄桓:“是!”
楚月空:“誓不辱命。”
风烟撂下茶盏,“传我之命,今日起肃芦城中所有安排,一如战时。”
今日他又披银甲,虽说这东西不如修者灵力护体有用,但身为将帅,这旗杆子似的东西丢不得。
楚月空:“我还有一愿,望泉主成全。”
风烟:“说。”
“此番事了,不论我在否,望泉主去城西代我看望茶铺家的女儿。”
风烟笑叹,“小事。好了,青天白日不利于行,入夜再动,庄桓,你趁这时候去把人练好。”
除战事之外,风烟还需查验粮草物资,以应对肃芦或有的围城之困。楚月空无什么事可做,但又不好贸然插手肃芦城内务,思来想去,除却练功,就只有去城西找阿……阿凉。
小时候,楚月空常缠着爹娘听从前旧事,知道楚玉凉一年后便会离开肃芦城,而后向云游道人求道学艺,奈何天资有限,终年未能结丹,只是因修行,比旁人青春常驻些。
楚玉凉一生恣意,不为人情所拘,算是尽兴而终,不当感伤的。
天色灰蒙蒙,独街角一抹绿倩得亮眼,风头都盖过了路边的矮丛去,少女扑摇着团扇,捻一朵茶花在手,远远望见了她,欣喜地招招手,招她上前来。
而楚月空摇摇头,笑道:“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