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凉笑道:“味道好吧?”
“好极了。”楚月空轻声应她,“可惜我没学会阿娘的手艺,再尝不到那滋味了。”
阿凉:“我阿娘也教过我娘梅子酒,可惜我们这儿不长梅子,得等行商往来才能买到些,若有机会,我也酿给你喝。”
楚月空摇摇头,又想到什么似的,忽然翻开自己几个口袋——拜入风烟座下前她光棍一条,浑身上下摸不出几个子儿,清苦惯了,在飞雪城的日子虽说也算阔绰,但楚月空没有把银子留在自己手里的习惯,如今想找点什么塞给阿凉,却只能掏着个行走江湖用的奇巧机关来。
阿凉好奇道:“这是什么?怎么用的?”
楚月空小心翼翼地掰翻着,给阿凉演示,“这样便是一把钥匙,凡间的锁扣多半都能打开……这样可以当作小刀,防身干活都好用,再在这里转一下,这个指针可以充当司南,也可寻金探物。”
阿凉觉得这东西珍贵,推辞再三,但楚月空执意要给她,只好收下。
絮语到夜半,楚月空守着阿凉睡着了才下楼,在茶铺里过了夜。
而此夜,有阴谋交锋、战火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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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空未敢熟睡,在她发觉灵力归位的一瞬便彻醒了,急忙忙起身去楼上,最后向阿凉嘱咐几句。
“我要与你同去。”阿凉却握住了她的手,“肃芦城是我的家,怎么能让你一人涉险。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战场凶险……楚月空对当年之事也约莫知道些,风烟破阵之后未再归肃芦城,而是直取敌将头颅,但两军仍然交战,甚至肃芦城城门已破,城民皆退避官府中。但最后好歹是熬到了大军来援,这才解了肃芦城之患。既然敌军早晚要打进城中,把阿凉一人留在此地也不妥,还不如带在身边,楚月空自恃修行多年,难道还护不了一人平安么?
“好。”她应的爽快,“跟紧我。”
自城楼远眺,尽野起野火,飞雁裹狼烟,蛮人的铁蹄仿佛呼啸着近在耳畔,但楚月空不生半点惧意——她不可退,不可避。
战场混战之中楚月空便没有不识趣地仍用她的长鞭,可惜到底没有趁手之器,只随意从敌军那处夺了柄剑来。
无甚顾虑,楚月空孤身行走,哪能没见过血,此时也只觉麻木。
她反手甩去剑身浊血,将面前倒下的尸身推开,搂住阿凉腰身带人暂离此地,避往城头。
城门已破,敌军涌入,不分青红皂白将人斩杀于马下,马蹄自尸身踏过,踩印下斑斑血迹。肃芦城驻军不经战事,兵力薄弱,又因之前三月围困,此时已是无力为继,而风烟现下人在敌营,倘若大军来迟一步,肃芦城也定不逃覆灭。城中狼狈之景,在此都能尽收眼底,民皆涌入叶府以求庇护。
这柄剑被楚月空砍至卷刃,她便随手抛却,再拾了一把长刀,在手中掂量。
“若我送你离开肃芦,你愿意吗?”
阿凉摇摇头,“我不相信肃芦会败于此,姐姐,你让我去叶府吧,我阿爹阿娘若是找不见我,该着急的。”
楚月空明白了阿凉的意思,带人赶至叶府,阿凉一眼便找见自己爹娘,跨步欲上前,却到底没动,牵住了楚月空衣角,“姐姐,你不是肃芦城人,倘若能走,又为何不走呢?”
楚月空抹去面颊上血迹,低声道:“我亦不信肃芦会败。”
她避开大门,免得挡了旁人的路,不趁手的长刀压得她腕子都沉不少。楚月空自信有她一人守叶府足矣,孤身逆人流而上,一手拈术法引虚空大敞,一手横刀在前,无所俱。
铁蹄将肃芦城踏遍,终于寻至叶府,楚月空手起刀落,一道裂隙如巨兽之口张开,将毫无准备的敌军小将吞入其中。
这瞬息之间将人吞没的术式叫人不敢冒进,马背上的敌军面面相觑。楚月空神色不耐,微微压下眉头,“一起来吧,要夺肃芦城,先过我这关。”
近来天气不怎么好,此时阴云下竟飘起,小雨,沾湿了楚月空衣襟。
乱军在前,守将不知凋零何处,楚月空孤身为城,总有千军之敌也不肯一退。
敌军好似斩不尽的春原野草,楚月空灵力急耗,不由得重喘,再将手中废刀丢去,俯身随便拾捡样什么拿在手里暂用。
“姐姐!”
阿凉的声音——
楚月空回首时,忽觉一切变得格外慢,无论是蛮人斩下的重刀,还是飞身扑开她的阿凉,好像石火一瞬都成了兆载永劫,在眼中变得分毫毕现。
而天地为之震颤,眼前没有阿凉,没有染血的重刀,只一柄白银色泽的长剑独悬,剑身寒气隐约,天下无人不识。
十大神兵之二,飞雪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