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陈王令曰:飞雪城主蒙恩入朝,恃勇行凶,目无君主,当庭斩杀朝臣,飞雪城反心昭昭,天下人皆唾弃,若有能破飞雪城而取飞雪剑者,可取而代之。
此令一出天下俱撼,与问飞鸿有旧、知其心性者不信问飞鸿能行此举,而心思蠢动者,亦在一令之下多见端倪。
飞雪城地位虽在问飞鸿初继位那几年有所动摇,不比天水泉隐世,也不似仙盟活络,但到底辉元三派之一,威望不是其他门派可比。而陈王此令最值得玩味一句便是“可取而代之”,换言之,谁得飞雪城,便可兼并飞雪城百年基业与根基器冢。
陈王掌下孤锋宫带头北上,直指飞雪城。
天水泉主闭关中闻听此事,破护法之阵而出,传闻那日飞雪城上空有劫云雷轰,响彻三十三重天,终被一道浩瀚灵力掀拨得云开天明。
而半日之后,王城城墙的牌匾被一鞭两段,九重宫阙也似灰堆泥墙,于重力之下倾颓。
天水泉主风烟究竟修为几何?
无人知晓,就连与他最亲昵不过的问飞鸿也不知其深浅,若是旁人来问问飞鸿,也只能摇摇头应道:师兄从未与我全力相争。
八年前他于月尘山袭杀前飞雪城主,后便销声匿迹多年,众人皆以为死,此后除却几回盛会,几乎未在江湖上掀什么波澜,仿佛是打定主意在飞雪城安心问道了。
如今烽火再起,将大半个王城烧却了,风烟也不顾什么蛰伏养晦,直闯陈王府中,一鞭抽碎了先帝御赐的门匾,将陈王府金碧辉煌的大门烧作焦灰。
“陈王殿下好雅兴,我本无意打扰,但满王城见不到一位能指路的,只好来您府上叨扰。”
风烟转了转腕,烽火如长蛇般游动,几乎盘至陈王身前,“劳烦陈王为我指一条明路,我那不省心的师弟又上哪去了?”
陈王犹岿然不动,放下茶盏,“天水泉主,也要做乱臣贼子么?”
“不敢当,”风烟冷笑,“且不说我活了百年,忠的哪个君还未可知,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谈礼义纲常?”
陈王缓缓起身,掌中灵力流转,悍然逼开烽火,“小辈,你太无礼了。”
烽火身上灵焰更甚,风烟无可惧,嘲道:“老不死的东西,我忍你许久了。”
两厢灵力相撞,到底风烟此时人在怒中,势盛一筹,叫陈王血肉模糊地扶墙而起——他也饮过天水,不惧烽火火毒,比旁人要难缠几分。
“泉毒在身,如此动怒,你是嫌命长了。”陈王抬袖抹去咳血,并指一掌拍出,如重山涌来,直向风烟倾去。
王府中摆设的盘枝镂花琉璃盏与鎏金青鸟香炉碎落满地,桌毁墙倾,风烟飞身旋起,扬鞭追击。
“轰——”
陈王府至此碎了个彻底,陈王御空而上,手合阴阳,千万道法在其掌中演化,须臾幻灭。他毕竟出入金銮殿多年,命夺紫微,灵力显化间隐见龙形,盘桓天际。
风烟拈指之间百道阵纹浮空,凝作剑阵万剑齐出追逼陈王,阵起时有雷光万千,如笼罩下,将争斗之所限于此一隅。
“此时还顾忌那些草芥,你还不到火候,就敢与我相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风烟拂袖之间有万顷雷光,炸得龙气散聚,颇显狼狈。他笑道:“皇天何高后土何厚,哪里是你个窃国窃运的疯子说了算?从前我顾忌你位高权重,杀之必乱天下,才韬光养晦隐而不出,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货色了?”
风烟招式不让,甚至不是直取命门的法子,简直戏弄虫豸一般,叫陈王也怒气隐现,不由更出几分狠劲。
“当年我便错看你,你彻头彻尾疯魔了。”
陈王横眉怒道:“当年冉蔚之办事不力,早该将你二人清杀才是。”
“我早知他和你有牵扯,又怎可能不防一手。”风烟叹道,“冉蔚之是痴人不错,却也不蠢,若不是你推波助澜,他又怎会想到如此行事?”
陈王召来龙云,随鸣声袭来咬住风烟咽喉,却被风烟借此反锁灵脉,烽火烁尾绞住了手腕。
“你废我师弟右手,我卸你一条胳膊,岂不公平?”风烟冒险大敞要害,便是为彻底换下陈王一条手臂,他气息不稳,只以灵力护体与陈王僵持着,手中腕子一翻,烽火绞刺狰出,将血骨蛮横撕扯下。灌满灵脉的鲜血溅落,风烟见了却只笑,“今日我本无意取你性命,但既然你送上门来,我也不介意同我师弟一般背个弑杀朝廷命官的罪衔。”